翌日清晨，文森结束一夜鬼混，回到云城老城区的一幢别墅里，发现衣帽间里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文森打了个哈欠，很是困惑地看着里头正在换衣服的人。
“Sum，今天有行程吗？”
沈时和很匆忙地扫了文森一眼，对他衣领扣错的扣子和脖子上的红痕视若无睹，视线又回到手中的两件衬衫上，随口应了声“嗯”。
“怎么没有跟我说？”文森拿出手机翻了翻日程表，“我以为今天休息。”
“你是休息。”沈时和放下了两件衬衫中的一件，另一件拿到身前，在镜子前比了比，接着说，“我去约会。”
文森表情没变，目光一闪。“这么快就搞定了？”
深肤高个的男子脸上浮出一个笑，被鼻梁上那道不短的疤衬得有点坏。
他吹了个响哨，慢悠悠地吐出一个词：“easy~”
迎接他的是一个狠狠丢过来的衣架。
“HEY!”文森仓促地躲开，衣架在他身后的门框上发出不小的撞击声。
“开个玩笑嘛。”他面露不满。
但沈时和的表情并没有在开玩笑。“不准那么说她。”
文森顿了顿。“好吧，好吧。”
他投降一般地举起双手。“我知道了，她是你的宝贝。不能说，不能碰。”
沈时和不再理他，开始穿衣服。
文森不怕死地走进来，嫌弃地翻了翻沈时和挑出来的西装外套。“不要穿这么正式，是约会不是开会，OK？”
沈时和脸还绷着，但仍旧在文森的指指点点下把刚穿上的衬衣换下来了。
文森又挂上那个坏笑，斜靠在墙上，看着沈时和左一件右一件地换衣服。
“说真的，就你当年办的那些个破事儿，我以为你至少得小半年才能把人追到手呢。”
文森和沈时和认识的机缘很巧，后者出国后的一系列变动他都大概知道，就连沈时和当年是怎么和林春水分手的他都知道得差不离。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并且作为一个交友经验丰富的海王，文森觉得沈时和刚一回国就能把人追回来简直离谱。
“你爱的女孩是上帝派来的安琪儿。爱你，并且宽恕你。”
沈时和这时终于换好了衣服。
纯白T恤，烟灰色长裤，搭了件牛仔蓝的衬衫做外套，看上去不像企业高管，反而像个大学生。
文森从他的装扮中看出来心机，调侃他：“扮嫩啊。”
沈时和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走过来狠狠撞了文森一下，骂他：“Fxxk you.”
文森被他撞得闷哼了一声，不怒反笑。“Lucky you.”
他看着沈时和走到门口，突然停步，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你说，第一次约会是吃法餐还是日料比较好？”
文森干脆笑出了声：“喂，要不要我教你怎么用安全套啊？”
回答他的是震天响的关门声。
沈时和出门的时候简直是气急败坏，可是等坐到车里，冷静下来后，又觉得文森的嘲笑实在是他应得的。
他是真的不知道林春水喜欢法餐还是日料，或者是别的什么。
在过去的五年里，沈时和靠着和林春水的回忆度日，可是越回忆就越发现，除了出国前最后三个月日夜颠倒的疯狂日子，他和林春水的交集其实少得可怜，如果不把床上厮混算在里面的话，称得上约会的次数约等于零。
每回忆一次就后悔一次。
他对林春水，实在说不上好。
也难怪文森会说，林春水愿意重新接纳他简直就是个奇迹。
沈时和发动了车子。
在前往林春水家的路上，沈时和犹豫了几次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但一想到他早上离开她家时，陷在软枕和被窝里那张安静的睡颜，他又不忍心将她吵醒。
沈时和早上离开林春水家时候给她留了字条，告诉她，他只是暂时离开一下。按照林春水以前的性子，只要收到他的消息，都会给他一个回应。
但直到沈时和开了一个小时的车，重新来到林春水的楼下，但他依旧没有等来林春水的电话。打开社交软件，置顶的对话框里也是静悄悄的。
在沈时和的计划里，今天是他们复合的第一天，他要带林春水去一间好餐厅，好好陪她吃一顿饭，然后再带她去看电影，逛街，给她买漂亮的衣服和首饰。
他想把那些在文森口中再俗套不过的，但世界上所有情侣都会做的事，和林春水一起做一遍。
但他并没有想到，重新开始的第一天，林春水如此安静。
难道她一直睡到现在？以前也没觉得她有这么懒床啊。
沈时和没有下车，不知道该不该上楼去把她叫醒。
其实只是计划外很小的一个偏差，但沈时和还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漫上心头。
这种不安不比在林春水公司楼下看到秦朝贤来接她，又或者是亲耳听到林春水说“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吧”，没有那么直接，但依然令沈时和感到坐立难安。
就像是平静水面上突然出现的一小道涟漪，明知它不足以撼动什么，但就是晃荡得人心烦。
沈时和烦躁得又想抽烟，但还是勉强忍住。
他实在不想再让林春水察觉到他身上不够完美的地方了。
时间在反复犹豫间流逝，接近十一点半，就在沈时和开始考虑要不要给餐厅去电推迟预约的时候，他的车窗被轻轻敲响了。
沈时和放下车窗，一双介于桃花眼和杏眼之间的眸子望向他，然而又害羞一般地垂下。
“阿水。”
沈时和快速地打开车门，一把将表情尚有些怔愣的林春水抱在怀里，然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和她接吻。
他如愿看到那双软唇如梦中一般变得殷红，柔软而顺服。
他的确亏欠过他的安琪儿。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安琪儿重新降落在了他的人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