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衿的人马顺着沧山给他们开出的一条小路前往滨州,雪鸢已经吩咐了侍女将初微的行李给运上了沧山,只是初微身上受的伤太重,她走得很慢,雪鸢也没有催促或者搀扶的意思,就这样走在初微前面,走走停停。
初微也很纳闷,想稚初在她背上的时候就已经晕过去了,可沧山的人却转瞬就把他给运走了,没想到自己上这沧山,却是这般得要人命。
“初儿姑娘。”雪鸢停得匆忙,初微差一点就撞在她身上了,“初儿姑娘的身子与稚初的不同,就算稚初身受重伤,也还是能受得了瞬输,可若是雪鸢对初儿姑娘你使用瞬输,雪鸢怕初儿姑娘会七窍流血。”
七窍流血?
那还不死!
“雪鸢姑娘会读心术?”
雪鸢嘴角挂笑,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初微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心里却想着她说的瞬输,那应该是和瞬移差不多的吧,莫不是这沧山里面真的住着神仙?对啊,沧山下的屏障,很明显就是她所知道的结界,北戡国的人进不了沧山,根本不是什么奇门阵法,而是因为沧山被人设下了结界。
太玄了吧。
太炫了吧!
约莫半个时辰,初微便被雪鸢带到了一处屋宅前,曲径通幽处,却是另一番景象,白玉石柱子耸立四角,白石雕砖所砌的屋墙很是耀眼,大门推开,里面富丽堂皇却又不落俗世。
初微被带到了正厅,雪鸢派了侍女来给初微上药,“先生在沐浴更衣,劳烦初儿姑娘在此等候片刻。”
“雪鸢姑娘,”初微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雪鸢,“……算了,姑娘说了让我自己问,那我就不打扰雪鸢姑娘了。”
初微背上的伤其实不太深,只是她背着稚初的时候,稚初的身子一直压在她伤口上,所以才导致了血流不止,侍女替她上好药,又替她换好了衣服,一套绯色长裙穿在她身上,让她的面色红润了几分,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初初儿!”
一声惊颤之声从门口传来,初微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去看,便被一双臂膀禁锢在了一个怀里。
“初初儿,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啊。”
初微被他坚实的胸膛压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从他胸前将头抬起来,她气若游丝地哀求道:“喘不过气……放开……”
那人这才将她放开。
初微站定身子,大口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抬眼看着眼前的人。
面若白雪,不淡不浓的剑眉,狭长的眼眸黑韵幽深,薄薄的嘴唇似含春风,两角勾起,显得他风流无拘。
他里头穿了一件暗纹白衣,中层是绯色的锦缎,外层则是一身玄黑长袍。
这么繁杂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竟然一点儿也不违和。
他的面色雅,气质却艳。
可再一瞧,这两个字好像又不对。
雅,好像对他来说太静,艳,于他来讲又太俗,反正,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于初微来说很有压迫感,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不怕他,甚至他冲过来抱住她的时候,她竟然想要折了他的手将之压在他的背上。
可她知道,她做不到,所以只能笑笑。
“先生可以不要这样称呼我吗?”
初初儿,亏他喊得出口。
他却笑靥如花,“那你想让我唤你什么,小初初?小初初儿?”
初微只能闭眼,暗自叹气,“先生可否告诉我,稚初他怎么样了?”
“他还死不了,只不过他身上血腥过重,怕是要昏迷一段时间了。”
闻言,初微心中一痛,若不是她,稚初定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与黑衣人相比,她当真是毫无用处,“先生可知,稚初是由一个蒙面黑衣人托付给我,黑衣人让我送他来沧山,他还让我来沧山找一位姓纪的老先生,替他捎句话,说他后悔了。”
初微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便扶住了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见初微疑惑,他又轻锤了几下额头,像是在缓解头痛般,然后转身坐在侧座上,扬着头道:“初初儿觉得我很老吗?你若唤我老先生,我可是会生气的。”
他就是黑衣人口中的纪老头?
就相貌来说,他确实与“老”这个字沾不上半点关系,黑衣人说他老,恐怕也是戏言,就像黑衣人跟她说稚初智商有问题一样,哎,她怎么就因为黑衣人知道她要去沧山,便一根筋地相信了他的话呢。
她转身坐到了纪先生对面,“是黑衣人同我讲先生老的,不过他能这般讲,想必也是同先生很熟吧。”
纪先生眉间的川字更深,沉默了会儿,抬眼看着初微,“这身衣服还真是适合初初儿,我的眼光向来不会出错。”
初微当然明白他突然将话题岔开,是不想提他与黑衣人的事,她虽然有一点点好奇,可如今她更想知道关于自己的事。
“先生不愿说黑衣人的事,那我便不问了,我来这里,是想从先生这里知道关于我自己的一些事,比如,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在我梦中让我留在这里的人便是你,对不对?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又为何说只有我留在这里,我的父母才会没事?”
纪先生听了她的这一连串问题,反倒舒了眉眼,拍了下掌后,从屋外进来一个捧着端盘的侍女,他起身从侍女手中接过茶杯,送到初微面前,道:“说了这么多,肯定渴了吧,来,这是侍女今早从林间采的花蜜泡的水,可以润喉。”
“先生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若是黑衣人的事他不说,她也算了,毕竟那是他的隐私,可她大老远从帝都跑来沧山,在沧山下还差点被杀,她千辛万苦地来了,他竟然还给她装糊涂!
“花蜜要喝新鲜的才好。”纪先生依旧玩着太极。
初微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的下人是蜜蜂啊,还采花蜜!你把我骗到这儿来,到底是要干什么!我在山下受了那么多气,现在来了这里,我还要看你的脸色吗!如果当时我没听你的话留在这里,我现在就不用受这些苦!如今我只想知道我为何一定要留在这里,你都不肯跟我说吗?还是说你是在骗我?你让我留在这里,只不过是想我在这里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