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让推门而至,将手中的端盘轻轻放在了桌上,走过去撩开了合拢的床幔。
初微横躺着睡在床榻上,身上的锦被也被她调转了方向,因着长度不同,已有一些落在了地上,顾清让眸中动容,嘴角微勾,俯身下去想要将她抱起,可没等他伸出手来,腹间突的被什么抵住了,他低眉望去,竟是假寐的她用脚自锦被中将他抵在了原地。
自宫宴回来,初微并没有吃到怀瑾跟她说的凝儿煮的栗子粥,她腹中空空,本也没有睡得多踏实,而她故意横躺着睡在床榻上,本就是因着想要等顾清让回来。
她原本计划的是就算她睡着听不到他回来的声音,他进来看到她这般睡着,也会叫醒她的,因为这床的宽度根本没法让他好好躺着,他的身高,应是小腿大部分都会掉在床榻外,她一直想着,等着,几个时辰的辗转,所以,她在他推门的时候,便被那一声低响给吵醒了。
顾清让并未开口去问她为何如此,伸手包住她藏在锦被中的脚,刚一碰到,她便挣扎着躲开,却又在逃脱了他的禁锢后,双脚稍稍往下移了些,再次抵着他,声音带着慵懒地说道:“王爷,不可无礼。”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顾清让无奈一笑,没想过了这么久,她还记得大殿外他说的话。
他拉开锦被,一手擒住她的脚,让她不能挣脱,一手去拦她的腰,“敢用脚踢本王,是谁无礼?”
初微自他怀里挣扎,“是王爷无礼!”
顾清让不敢太过用力,怕伤着她,便由着她拉扯他的衣襟袖口,只将她圈着,“本王给你端了栗子粥来,你若是觉得本王无礼,那本王就将这栗子粥退回去。”说着,他便作势要起身。
初微立即止了动作,直往桌上瞧去,见桌上果然放着一个碗,便立刻跪直身子拉住了顾清让的衣袂,“不行!”她忙叫住他,可他却还是要往桌子那边去,她又急急说道:“是我无礼!顾清让,我肚子饿了。”
初微见顾清让端着碗过来时,脸上那得意的模样,自认吃了亏,可她确实饿了,回府时,虽然没有栗子粥,可是凝儿也说了府内还有其他吃的,可她胸口闷闷的,便赌气说自己只吃栗子粥,若是没有,那她便不吃了,而后更是回了安梅园,匆匆洗漱后,倒头便睡了去。
瓷碗口浅,凝儿更是只装了半碗,初微两三口便吃完了,将碗递还给顾清让时,才突然想起他,“这栗子粥很好吃的,你吃了吗?”
顾清让侧身将瓷碗放在了床尾的书架上,回身时已将她揽至怀里,低头便衔住了她微张的唇,微凉的唇瓣在她温热的唇上温柔摩擦后,他轻易便撬开了她毫无防备的唇齿,探了进去,似是要将她嘴里所有的气息都吞过去,直至初微松开紧攥着他衣襟的手,无力地瘫在他怀里,他才退开来。
“吃过了。”确实很好吃。
这本是他的回答,可此刻初微已有些意识模糊,整个人懵懵的,她抬头看着他,眼里写满不解,“嗯?”
顾清让见她眼里满是水汽,低头又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栗子粥。”
初微这才回过神来,嗔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才是栗子粥!”说完,她便从他身上翻下,侧身躺进了锦被中。
她故意背对着他,他却仿佛能透过她固执的后脑勺看到她绯红的脸颊,他也随她侧身躺下,手自锦被里探过去,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手,在她身前轻轻抚着,带着欲望,直到指尖碰触到一个圆圆的痂口,他才顿住了手。
自她失忆后,虽一开始闹着性子排斥他,可后来她却是能安分地呆在他怀里,哪怕是从前,这样的她也是从未有过的,于此,好几次,在她没有拒绝他的吻时,望着她因忘了喘息而带着绯红的脸,他几乎失控,最终却都顿住了手,而后便是许久许久的冷水浴。
她身上的伤,让他恢复了理智,他知道,即使已经结了痂,可她肚子上的箭伤不允许他再继续。
那一箭,伤她很重,她身子本就不好,就算脉象诊断不出什么,可吉祥说了,箭伤引起的大出血彻底伤了她的元气,哪怕有柏叶参,她至少也要养上一个月才行。
顾清让一直用指腹摩着初微腹上的伤口,她虽觉得痒,却也没有拍开他的手,她心中有事,却不知该不该说出来,其实从出了宫门开始,她就觉得心里难受,北戡帝的话,她都听到了的,他要娶别的女子了,那个跳着剑舞的女子。
挣扎许久,她压着喉间的喑哑开了口,“顾清让……”
“嗯。”
倾吐的气息打在她的脖间,她不由退了退身子,将自己的背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在船上的时候,我看到两岸开了许多梅花,你便跟我说我住的地方也有梅树,可是这安梅园里为什么没有梅花?”
顾清让轻啄了一下她的后颈,道:“安梅园里的梅树被上过药。”
“所以开不了花吗?”
“嗯。”
“那我送你一棵梅树好不好,他们说今晚的宫宴是为了庆贺你打了胜仗,我不知道要送你什么,思来想去,就送你一棵永远也不会败的红梅树好吗,这样……你以后……要是想起了我,就可以看……看。”话到最后,她终是止不住哽咽出声。
顾清让眉心重压,伸手向她脸上探去,果然湿冷一片,他将她自怀里掰过身来,这才看到她满是泪水的脸,他忙坐起身子,将她扶了起来,双手握着她不住颤抖的肩,脑子瞬间闪过了许多。
想起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在他身边,若是想要见她,哪需要看什么树。
难道她要离开?
可为何……
一瞬,似乎听不见她的啜泣声,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眼睫颤动着,薄唇微张,许久后才有干哑的声音自里面传出,“南清……”
他突然有些担心,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初微看着他紧锁的眉心,眼中墨色灼热,一时悲伤难滞,大哭出声,“顾清让,我们……是不是要分开了?”
顾清让闻言怔住,她突然没头没尾的话让他一时费解,分开?他何曾说过他们要分开。
他压抑着心中起伏,抬手替她擦着脸上如线般不断坠下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