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微被稚初扶着出了安梅园,她才刚恢复些力气,虽被稚初搀扶着,可才走没多远,她便已是满头大汗,她的脸色本就苍白,如今泛着透青的红,三色混杂,显得此刻的她脸色十分怪异。
稚初见她这样,心知就算阻拦她,她也不会听自己的,刚停下脚步想要将她抱起,转头却见她直望着对面方向皱眉,他回头一看,似乎是睿王已经听了暗伏在安梅园外的辰卫的禀报,得知了她醒来的消息,所以匆匆赶了过来。
这十日,睿王每日都来安梅园找他询问南清的病况,他本是不想理会的,可他不愿多生事端,怕引起不必要的争斗,他必须养精蓄锐,只求在今日一举救下宋云志,所以,对于睿王的执着询问,他也只能将她的事告之于他。
当然,一开始他还会讲讲细节,后来,知道睿王在安梅园外等着他,他便只开门丢下“还没醒”三个字,而后立即将门给关上了。
“你醒了?为何不在卧房里休息,你要去哪里?”还未站定,顾清让便关切地问道。
初微抬头望向他,嗤声一笑,“怎么,睿王殿下没有去亲眼瞧瞧吗?”
顾清让微一怔愣,旋即明白她是在说什么。
“我还以为,此时睿王殿下一定会坐在那高高的监斩台上,细细品尝着胜利的果实,慢慢回味着心中的快意,却没想我们这位敬爱的睿王殿下会在这里堵着我,怎么,我要去哪里,睿王殿下会不知道?还是说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从那肮脏阴冷的地牢被移至到安梅园囚禁?睿王殿下,我说的对吗?”
她的声音轻淡,语调却是极致的嘲讽,顾清让对上她暗淡的目光,心中如刀绞一般,她还在气他,他知道,可他来,并非是想阻拦她,自从那晚听了她那些话后,他便忍着想见她的冲动,再也没有通过暗道去见过她。
十天了,他发疯似地想见她。
方才听辰卫来报,知她醒了,更知她出了安梅园,她走出了她给他设下的禁地,那他便不再受束缚,所以他才急匆匆扔下手边的一切,过来看她。
他解释道:“我不是想拦你,只是你身子还未恢复……”
初微却冷冷打断他的话,“就算顾子衿没有把她当做他的妻子,就算你不把她看做你的嫂子,可她是我的朋友,今日她的丈夫要亲自递上杀她父亲刀,别人能不能体会她现在的心情我不知道,睿王殿下,你觉得我会不懂吗?家破人亡的痛,谁能比我更清楚?”
顾清让心中刺痛,他知道她在说南家的事。
她的痛,他怎会不清楚,在她眼里,他也是那刽子手之一。
“我送你过去。”说着,他便伸手过去想将她接过。
初微挥袖甩开他的手,“不必了,稚初,我们走。”
稚初应了一声,旋即俯身将她抱起,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
在到达晋王府之前,初微让稚初去帮她办些事,所以初微下了马车后,稚初便驾着马车离开了,紧跟着两人过来的顾清让见初微摇晃着身子朝晋王府内走去,忙过去想要扶住她,却在对上她冷滞的目光后,紧抿着嘴唇,黯黯收回了手。
他走在初微身后,尽量让自己靠她近一些,这样,若是她有什么意外,他也能第一时间将她揽进怀里。
两人走进院子的时候,顾子衿还站在原地似在想着什么,就连初微走到他身边,他也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
初微看着神色复杂的顾子衿,觉得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在摸底考试里考了接近满分的成绩,分数下来了,排名公布了,最后却被告知,机器出了故障,分数存疑的学生一般,他的脸上还有为褪完的得意,可眼底却刻满了慌意。
见对方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初微正巧也不想与他打招呼,便白了他一眼,转身朝怀瑾的院落走去。
谁知刚走两步,对面方向便走了一个脸色煞白的婢女,她本是朝着大门方向去的,这时也看到了朝自己走来的初微,便立即疾步走了过来,“奴婢见过睿王殿下,见过睿王妃。”
初微微微点了点头便要继续朝里走,那名婢女却急声叫住了她,“睿王妃,我家主子她……”
初微心中不安,忙问道:“怀瑾怎么了?”
婢女垂头道:“主子她吩咐……说是不见客,她说……若是睿王妃来探望,便让奴婢跟您说,说她……累了。”
累了。
初微眉头蹙起,心像是被什么一瞬攥住,微微有些疼,可在这煞痛中,她却已是了然。
本是刻意将鼻尖酸涩压抑,谁知眼中却泛上了一阵潮意。
也好,她来之前,本就做好了劝说她的准备。
她忍着心中酸涩,转身看向身后的顾子衿,她半眯着眼看着他,沉声道:“不知道晋王殿下是否还记得当初在马车里答应过我的事?”
见顾子衿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回神望向她,初微才继续说道:“陛下众多皇子中最优秀的两位,怎么偏偏就被我和怀瑾给遇上了呢?你说这不是巧了吗。”
说着,她便瞥了顾清让一眼,又在还未看清他眼中情绪后便收回了目光。
“当初我选择帮你争夺运送粮草的机会,在进宫之前,我便清清楚楚的跟你表明,我选择帮你,是因为怀瑾,当时我跟你说过,若是有一天怀瑾愿意用生命去呵护的东西受到威胁,你要帮她守护,如今我想问问你,晋王殿下,是不是粮草送到了,这功殿下也领了,当初我们签下的君子协定便不作数了?”
“南……”顾清让张嘴欲说什么。
初微却恶狠狠地瞪向他,低声怒吼道:“我没有过去扇他两耳光,已经是在克制了,顾清让,你给我闭嘴!若是你再说什么‘不可无理’的话,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是豁出我这条命,我也要在他顾子衿脸上留下‘到此一游’的记号!”
初微怒气值满满的骂声并不算大,可这院子里还是一瞬安静。
似是有一阵冷风吹过,初微突觉得背后刺过一阵寒意,可那阴森的冷意却不是来自顾清让,因为此时的他眸里只有惊诧和隐忍,甚至,不知为何还浮着淡淡的喜色,初微不明所以,也不想再去看他,便将视线移向了另一边的顾子衿。
却在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