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姐姐……”左清清的声音逐渐沉稳下来，有时候，挑破纸窗也就是一瞬的事，只是，真相是什么，与两人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她是害过她，那又如何，从小到大，顾清让从来没有对她沉过脸色，这一点连止若也做不到，左清清还记得，几年前顾清让和止若曾大吵过一架，所以，谁也比不过她在顾清让心中的地位。
左清清利索地站起了身子，脸上虽是褪去了悲伤，眼里却还是依稀能看到一丝哀痛，好像这本来就是刻在她眼里的情绪一样，不管她是愤怒亦或是在宣泄其他什么情绪，她总能先在脸上画出一幅楚楚可怜的底色。
“是，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知道你是东震人。”她轻浅地说着，“不止是我，当初清让哥哥知道你是东震人后，便是也想过要将你杀掉的，可是后来他看在你替我试了药的份上，便只将你一个人留在了帝都，可是，我们都知道墨剑山庄会对南家做什么，也知道你被丢在帝都后，定是会回南家的，到时候，你会和南家的人一起死在那场杀戮中。”
“只是我们也没有想到，你会找到借口随晋王一起到滨州来，清让哥哥是个心软的人，所以在帝都的时候才会放过你，可是，滨州是北戡离东震最近的地方，只要你有意帮南家传递消息，怕是再多的人也看不住你，我不知道在军营的事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哪些是假的，可我不能让清让哥哥出事，他运筹帷幄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为了完成静妃娘娘的遗愿，我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坏他的事。”
初微紧抿着嘴唇，拼命压抑着嘴角冷勾的笑意，这似乎是她来这里的这几个月里第一次听左清清说这么多话，现在想想，好像从前她只要娇弱地喊一声“清让哥哥”，不管是什么事，顾清让都会站出来将她护在身后，或许连顾清让也不曾想到，这个他毫无底线拼命维护的女子，竟也是舌剑唇枪，能言善辩。
“所以你便一定要将我杀了？”她顺着左清清的话问道。
“是，虽然现在知道你不是坏人，可之前的事，我也是不后悔的，就算你将那些事告诉清让哥哥，就算他知道后会生我的气，若是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听着她确确的话，初微终是忍不住冷笑出来，想来是知道装可怜这一招已经无用，所以她才立刻改了戏码。
不后悔？
这是在激她吗？
她是想告诉她，就算她将那些事告诉顾清让，她也不怕，只是，既然不怕，那她现在来找她又是为什么？
只为了让她彻底看清她的真面目？
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看你改变戏路，好在你的诓骗中再一次掉入你的陷阱？
若非已经给你留好了舞台，若非今日最重要的是助怀瑾离开，左清清，我真恨不得就在这回廊里一刀解决了你。
眸光一阖，她脸上的神色越发的不齿，捻着袖口的指尖微动着，抬头间，她审视着对面的人，半晌终是开了口，“是，我是东震人，我的父亲是东震安插在北戡的细作，可是，清儿姑娘，这当真是你在担心的事吗？”
“我知道，晋王和睿王，他们身上曾发生过一些事，可是，十年前燕山的事发生的时候，墨剑山庄早已易主，那十六年前墨剑山庄的惨案发生时，他们才多大，说到底，我爹若当真还能在北戡翻出什么风浪，早就下旨将我爹软禁在府的陛下第一个便会要了我爹的命，可是，他最后不还是将我爹留在帝都，让他安享晚年吗？若你们当真能拿出证据证明我爹是细作，我们一家都是东震人，那你们何须安排一场戏，让墨剑的人假装什么复仇之子将南家灭门，说到底，南家的事，不过是你们送给墨剑的一个礼物而已，为的，便是和墨剑山庄打好关系，可朝局的事，他们一个江湖门派，当真能帮得上忙吗？”
左清清的脸上微露慌张，眸光游移间，声音已是散乱：“你到底想说什么？”
“要杀南家的，从来都是墨剑山庄，哪怕知道我爹是细作，你们也不可能将我爹用细作的罪名杀掉，所以，清儿姑娘，这一点连你的哥哥左司也明白，你会不知道？你以为顾清让会不知道？算了吧，你也别再演下去了，我看够了，真的，不管我是不是东震人，从一开始，你便是下了决心要我死的，因为……我霸占着睿王妃这个位置。”
左清清浑身一震，倏然被初微说中了心事，她眼里极力堆砌的沉着一瞬被惊骇吞噬，她定定站着，浑身颤抖得厉害，只得紧咬着唇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镇定些，“……清儿不懂王妃姐姐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清儿姑娘会不知道吗？”有些话，早在她开始在意顾清让的时候，便在她心中清晰起来，左清清和顾清让的关系，从前她不知道止若于顾清让的重要，便以为左清清是顾清让最重要的人，所以，就算知道左清清在想什么，她只觉得是自己霸占着原本属于左清清的位置，便也没有在意，毕竟，理亏的是她，可是后来，左清清竟然因为那个理由要杀她，甚至因为杀她而间接害死了阿祖。
那样一个可笑的理由。
睿王妃。
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这个身份，却不想，有人为了得到它，竟将人命看做草芥。
“清儿姑娘在这睿王府总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对谁都是特别的，因为顾清让将你捧在手心呵护着，为了救你，哪怕是要娶我，他也能够答应，久而久之，清儿姑娘便也将之视为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是个特别的人，当然，你确实很特别……”
她微顿了一下，嗤笑道：“比如，顾清让曾经因为我娘叫了我一声‘清儿’，便对我放了狠话，甚至将我弄伤，好像那两个字便是特别为你存在的一样，比如，你本是晋王的亲戚，却是一直留在顾清让身边，你是晋王表妹，晋王和睿王是兄弟，你当然也是顾清让的表妹了，可是，你叫怀瑾嫂嫂，却叫我‘王妃姐姐’，清儿姑娘，若是我没有猜错，你是想着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嫁给顾清让，提前这般称呼我，也免得以后改口了，是吧？当然，若是从前叫我嫂嫂，后来却要改口叫姐姐，只怕被旁人听了，你也会不自在吧。”
说着，她侧身而立，望着已经暗下来的院子，“我本就是因为要替你试药才嫁给顾清让的，这于你来说，虽然顾清让不惜一切救你这一点让你心中窃喜，但是如今睿王妃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