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关于墨云砚的话,稚初心中一时起伏不定,他还是婴孩的时候便被人扔在了墨剑山庄门口,是师傅将他捡回去加以照顾,从小到大,他从未违背过师傅的命令,直到他遇到了还是南清的初微,那次,他回去墨剑想与师傅说说南家的事,却在屋外不小心听到师傅的秘密,而后更是被他发现。
即便是师傅将他赶出了墨剑,甚至对他下了江湖追杀令,让墨剑弟子只要见到他便格杀勿论,他却还是无法相信,那个十多年来一直记着为师公报仇的人,竟然是当初害死师公一家的元凶。
“此事会不会是……朝廷中人的污蔑,若当真是师傅害死的师公,那他不可能还……”话到一半,稚初的声音却已是渐渐听不见了,他心中的确有怀疑,可一想起那晚他在师傅房外听到的话,他便没有勇气再笃定什么。
师傅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只怕是这十六年来一直呆他身边的自己,也没有明白。
初微看出稚初眼里的失落,的确,哪怕稚初已经被逐出了墨剑山庄,可那里毕竟是他生长的地方,是他的家,而墨云砚,更是如师如父地照顾了他十几年,若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稚初不在意墨剑,那当初他就不会在被师兄弟追杀的时候还招招留情了。
“稚初,我们不是墨云砚,也不是墨林深,所以谁都不会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也许你师傅是有苦衷的,毕竟当时要杀你师公的,是陛下。”这话,就连初微自己说完都觉得有些别扭,但她还是故作从容地安慰道。
怀瑾也顺势说道:“的确,此事不过是我父亲无意间跟我提起的,是真是假,也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道。”
虽然,宋与书便是当时的执行者之一。
稚初看了看怀瑾,又侧颜紧盯着初微,他自问比谁都懂她,所以有些事,他一直没有告诉她。
不愿相信和不相信,总归来说还是不同的,他知道墨云砚是有可能做那种事的人,只是,他不愿相信养育他的师父会做这种事,墨剑山庄和晋王府关系甚密,师父却……
此事是他被逐出墨剑的原因,他跟谁都没有提起过,而初微,他最是不愿她知道,因为那事关系到晋王,便也关系到睿王,若是她知道睿王会出事,只怕她不会再想着离开。
他心中暗自一凌,复看向怀瑾,将话题转了,“墨剑出事后几个月,我便被人扔在了墨剑门口,若说十一年前燕山上的那次事件,我在墨剑也听说过,德妃遇刺,宣王受伤,事后陛下问责,将当时在燕山保护德妃娘娘的左家侍卫全部斩杀,包括德妃娘娘的哥哥和其他族人,只是外人却不知道,为何静妃娘娘会在陛下回宫后便自戕于晁韵宫,晋王有惊无险,在那次事故中安然无恙地回了来,为何陛下会将他贬去了封地?”
稚初的话似是不经意,可在听到他提起顾子衿后,初微还是看到怀瑾于桌下暗自捏紧的手,她微张着双唇,半晌才说道:“墨剑一事后,德妃娘娘和陛下陷入了冷战,也许陛下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初的旨意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墨林深死了,墨离被人找到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子,两人皆被人砍得面目全非,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墨禾死了,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德妃娘娘和静妃娘娘都关上了自己的殿门,谁都不见,陛下见两人这样,心中更是来气,便派人将两宫锁死,不让任何人进出。”
一声轻叹,怀瑾说道:“后来,陛下下旨让墨云砚继承墨剑山庄庄主一职,好以重建墨剑山庄,墨云砚感激,便给陛下送去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便是湘王和菲阳公主的母妃,安妃娘娘。”
初微倏一下站了起来,若不是记得阿离还在床上躺着,她真想好好捶一番身前的桌子。
气死了,她真的要被气死了!
北戡帝对于德妃的用心,哪怕初微不喜欢这个皇帝,可因着他每每提到德妃时的神情,她对他多少还是有点好感的,现在,在听了安妃进宫的原因后,她只觉得自己是吞了玻璃渣,渣滓插在她的喉咙里,吐都吐不出来。
北戡帝想将墨禾占为己有,不顾那人是他妻子的朋友,利用其家人威胁,甚至还将她杀害,到最后,他不但不知错,竟然还重新寻了个女人,在德妃和静妃还沉浸在失去好友的痛苦中的时候,他还跟别的女人生下了孩子。
怀瑾看着初微眼中像是被谁给点着了火一般,就连那半沉的眼睑都盖不住她眸里的怒气,忙起身将她重新按回了凳子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动怒。
待初微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后,她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陛下对安妃极其宠爱,甚至比对德妃的时候还要宠,也是在这个时候,朝野上下突然传出许多对德妃不好的流言,说德妃与墨禾交好,很有可能会因此对陛下心存记恨,大臣几次上书,却都被陛下给挡了回去,只说他已经将德妃关在寝宫里反省。”
闻言,稚初稍一侧身,忙说道:“你是说陛下之所以那样,是为了保德妃?”
怀瑾只望着初微,见后者脸上一怔,对上她的视线后,点头道:“是,陛下之所以冷落德妃娘娘,便就是不希望她在这个时候出来替墨禾伸冤,墨剑一事毕竟牵扯到暗伏在北戡的细作,若是德妃娘娘在这个时候出来替墨禾说话,只怕少数知道细作一事的大臣必会抓住此事将当时风头正盛的左家牵出,只是,最后陛下的计划没能顺利进行,因为宣王突然病重。”
“陛下软禁德妃娘娘期间,正好赶上德妃娘娘生辰,宣王为了替母妃求情,在烈日下足足跪了两个时辰,被高公公送回宫后便一病不起,太医们纷纷诊治,却不见一丝好转,宣王病重,德妃娘娘肝肠寸断,也跟着病了,陛下赶去承德宫的时候,太医们都怕得不敢吱声。”
在怀瑾的述说中,初微渐渐回过神来,方才的确是她着急了,若说北戡帝不再管德妃,那也不会有后来燕山的血流成河,方才她是气北戡帝不顾德妃的心情和安妃那样,可若是站在顾清乔的角度来看,安妃有什么错,更何况当时北戡帝是在用安妃麻痹众人。
一想起顾清乔,她心中不由一叹,当初在宫宴上听到了安妃和皇后之间的对话,想来安妃在宫里也不好过的吧,她不过是墨云砚的一枚棋子,命不由天,更不由己,“想来后面一定是德妃痊愈,和陛下重归于好了。”
“德妃娘娘病重,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