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论是太子，还是父皇，他们都是要他的命的。
“……你在害怕什么？”
北戡帝的声音将跪在地上的初微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眸光一敛，忙低下头将视线落在身前衣摆上。
经过了前面整整两天的仪式和射猎，一直被重兵把守关押在某个营帐里的初微在不久前被北戡帝派人带去了他的营帐。她进去的时候，宽敞明亮的营帐里只有太子顾清墨和湘王顾清乔，并没有见到顾子衿的身影，至于其他人，无论是该伺候在左右的庄皇后和安妃，还是随行而来的太子妃和湘王妃，都没有在，现在这样，在他人眼里好像是一个正式的审问环境，但初微心里清楚，北戡帝似乎并不打算在今晚于她能审出些什么，否则他不可能只让两位皇子在场。
因为那些好奇她身份的人一定会想办法过来听审的。
她低着头进去后就乖顺地跪在营帐中间，并没有去看里面的人，但她知道，屋里的四人此刻都齐齐打量着她。
伴着一声轻咳，北戡帝冷冽如霜的声音自前方传了过来，“抬起头来。”
初微并没有动作。
站在北戡帝身后的高庸上前一步扬声道：“陛下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快把头抬起来！”
初微稍一犹豫抬起了头，眼中也在此刻印上了北戡帝的容貌，那晚她被捕时周遭火影重重，在不断跳动的火光中她没能看清他的样子，此时见了，心上已是震惊不已。
他比自己最后一次见他时苍老好多，斑白的两鬓即便梳得一丝不苟，却也没了当初的威严，凹陷的眼窝和苍白的脸色，此刻他仿佛已是行将就木，虽然眼中那慑人的寒气并未退减，但眼下青黑让他审视的目光显得即危险又恐怖。
“你在害怕什么？”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和惶恐，所以他才淡淡问出了这句话。
初微连忙低伏一礼，“回陛下，民女并未在害怕什么。”
北戡帝眼底幽深，缓缓道：“见了朕却未曾有害怕之心，呵，到底是敢行刺朕的皇子的刺客，如此胆识，倒是真的和老九的那个恃宠而骄的王妃很像，也不知是哪个人竟是能找到了你。”
话到最后，他竟像是相熟的长辈一样笑骂着，一时间，屋里的其他几人都弄不明白他的态度。
“……”
初微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顾清乔跟她说北戡帝要杀顾清让，此话她并不觉得是假的，但对于他此刻究竟是何想法，她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这是自然，因为她就算再怎么努力去想，即便是早就知晓北戡帝真正要护的人是谁，她也无法预料北戡帝会如何操纵眼下这几个皇子，帝王之心，谁能完整地剖析。
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的计划……既然已身处燕山，那便不能操之过急。
北戡帝没有责备她的沉默，身子稍一歪斜，一手撑着额角问道：“叫什么名字？”
对于北戡帝竟然询问她名字这一点，初微已经不想去分析了，坦然回道：“回陛下，民女沈初微。”
“沈初微……”他又低喃了两遍，“倒是个好名字。说吧，是谁派你去刺杀睿王的？”
“……”
初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侧过了脸，眼角余光先是瞥了一眼站在太子下位的顾清乔，随后才定了眸光将视线落在了顾清墨身上。
在对上她的视线后，原本微沉着视线仔细盯着她的顾清墨瞬间被挑动了神经，他一步上前，劈手指着她厉声道：“你莫想要栽赃！这样可笑的招数用一次还不够吗！”
初微猛一眨眼，脸上表情堆砌上茫然之意，这回她倒是稍一偏头正正地望了顾清乔一眼，眉梢几不可见地一挑，随后又看向北戡帝，最后才摇头迎上顾清墨的怒火，道：“太……太子殿下在说什么？民女听不懂。”
顾清墨恼怒她的装傻充愣，脸色猝然一深，紧攥着的拳头上青筋蹦出，他猛一拂袖，齿间蹦出低低的咯咯声，咬牙对北戡帝澄清道：“父皇，她一定是想将这污名扣在儿臣头上！父皇莫要信她的栽赃嫁祸！”
“哦？太子怎么就觉得她会如此？”原本还有些病恹恹的北戡帝稍稍直起了身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如今……”顾清墨脱口便道，却似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话语戛然而止，须臾后才沉声道，“她方才看向儿臣，自然就是想说是儿臣指使的，父皇，当初睿王府一事儿臣便就是被冤枉的……”
是呀，现在这个画面，和多年前的那一夜如此相似，那夜大殿上的辩驳仿佛还历历在目，而今夜，少了些人，而今夜的人，变了些心境。
突然，就有些怀念从前了。
初微隐隐自嘲一笑。
在试药之前的那段日子，有些回忆还是挺快乐的，比如她以“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莽撞逗弄了一国太子。
“太子殿下，并没有人吩咐民女要将刺杀一事栽赃给您，太子殿下不必慌张，如此，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藏起眼角那悲戚的笑意，淡淡说道。
“你！”厉眸紧攥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张和睿王妃南清一模一样的脸，不，这分明就是南清！这样的态度，这样的神情，还有当初让他印象深刻的无惧生死的从容，他记得太深了，那是他第一次尝到憋屈之味，一个相府的小小庶女，竟然敢挑战太子权势！
这回，他岂可再饶了她！
他回身朝北戡帝颔首一礼，彼时心上怒火已经尽力压下了许多，所以隐下急躁的声音多少显露出了些诚恳之意：“父皇，当初睿王府私藏兵器一事，为了皇室体面，父皇吩咐下来不准将此事外传，但以方才此女子的举动，她分明是知道的。”
见顾清墨止了言语没再说下去，北戡帝顺着他的话问道：“太子想说什么？”
顾清墨身子微俯，继续说道：“众所周知，九弟的王妃已经去世，但这世上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太子殿下不会是想说民女便是睿王妃南清吧？”初微轻而嗤道。
“难道不是吗？”顾清墨反问道，而后，他见她眼里一瞬涌上了错愕，虽然转瞬即逝，但他看得真切，心上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你既不想承认，那孤倒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