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乔带领墨剑弟子埋伏的羊肠小道周遭是整片整片的树林,郁郁葱葱,方才哪怕只是一点点微风扫过,声音也是由远至近如潮水般打在众人身上,但此刻这里哪还听得到什么风声,从山下一路蜿蜒过来的小路并不宽敞,几乎只是站两人的宽度,可就在初微和顾清乔谈话之际,这并不宽敞的小路已然成了厮杀之地,一时间,无数兵器碰撞的声音压过了一切。
而在两方拼杀的尾部,北戡帝由禁军护着,沉眉看着小路中间站着的几人。
就在不久前,一路从山下过来的北戡帝和顾子衿等人到达这里时身边只有所剩不多的禁军,埋伏在最前面的墨剑弟子看到顾子衿和北戡帝的身影后立刻给出了信号,而后墨云砚便指挥了墨剑弟子,让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将北戡帝拿下,但没等墨剑众弟子有所动作,突然一群手持利剑的人从天而降,所以此刻与墨剑弟子交手的才并非是禁军,而是那群身份不明的人,他们亦是身穿黑锦长袍,唯一和墨剑弟子不同的是,他们身上的图腾标识属于另一个门派。
青云阁。
关于青云阁,墨云砚此前并没有听说北戡有这样一个门派,见着对方几乎每一招都能将墨剑弟子的招式给压制住,他心中虽有震惊和疑惑,但此刻他却顾不得多想,因为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他的目标是顾子衿,所以在他与顾子衿打照面的一瞬间,在从对方眼中看出同样的疑惑和警觉后,他便知道顾子衿亦是不明白这些人为何突然出现,甚至,他可能还以为这些人是来追杀他们的,于是他立刻收起脸上一切慌乱,略带平静地朝顾子衿走去,待快要走到他身前时,他突然变了神色拔剑朝他刺去。
墨云砚武艺虽不弱,但顾子衿一路护着北戡帝过来,即便是见着了他们,这身上每根神经依旧是紧绷着的,所以在墨云砚出手的第一瞬间顾子衿便反应了过来,十几招后,两人依旧战至平手,就在墨云砚因顾子衿的招式不得不撤手退开的一瞬间,站在一旁一直默默观战的墨半夏突然毫不犹豫地朝顾子衿刺出了手中她母亲留给她的长剑。
即便是方才对战墨云砚的时候,顾子衿脸上的神情都没有过太多的颜色,两人武艺皆是不俗,高手对招时往往不会给对方思考的时间,所有出招应对几乎都是靠着自身本能反应,可是当墨半夏的身影出现在二人之间时,不知是不是对她脸上的狠绝之色太过震惊,还是因为即便明白过来她的目的,但内心深处的情绪还是清晰地告诉他那是墨半夏,若他出手的话一定会伤了她,所以,在北戡帝的一声惊呼中,当墨半夏刺出的那一剑就要扎进顾子衿的胸口时,后者几乎怔在原地,并没有躲闪。
而后,便是初微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当年,你果然是假死。”墨云砚将剑尖抵在地上,语带嘲讽地说道。
墨禾微沉了眉心望着他轻叹了一声,稍一撇嘴,嗤笑道:“你以为当时你的那些心思我会不知道吗,墨云砚,从一开始我便知道你是怎样的人,跟我比恶,你还太嫩了些。”她说着,稍一侧身看向几步之外被高庸扶着的北戡帝,随后继续说道,“对于任何想给我添堵的人,我从来都是不留情面的,只是当时我已经玩够了,对临山一事留下的烂摊子也受够了,所以趁着皇帝老儿派人来的时候,我便趁机溜了,嗯,对此,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似乎忘了跟你说一声‘谢谢’,当时要不是你背叛墨剑山庄,他们还不一定会相信我死了。”
不知是不是过往的某些回忆藏在内心深处太久,以至于不再痛的伤口并非是痊愈而只是结痂了他都没有分清楚,所以对于墨禾的讥讽,向来给人以处变不惊之感的墨云砚此刻面上所有的情绪都已支离破碎,心口处被她亲手掀开的伤口已是鲜血淋淋。
墨云砚心里清楚,这里没人知道从前他和墨禾的事,眼前这个女人,也许在别人心中,她或任性,或倔强,但只有他知道,她有多绝情,恶?她的确是能担得起这个字,可是,即便当年自己赢得了墨剑山庄,如今在她面前却也是输得一败涂地,他强忍着内心激荡的情绪,咬牙讽刺道:“论恶,我自然不如你,墨禾,你的一句‘玩够了’便是当年墨剑弟子死伤无数的原因?”
墨禾一抬手,打断他的话道:“哎,你可别乱说,当初是你带着你的人从后面伏击你的师兄弟的,与我无关,别乱给我扣帽子!”
墨云砚心知她所说不假,但当初要不是她一次次玩弄他,一步步将他逼上那条路,他何至于……
想到此处,他一挑视线看向被墨禾伤了肩膀的墨半夏,随后复望向墨禾,沉声道:“当年若非你害死了倩儿,无论如何,我也不会……”
原本跌坐在地上的墨半夏双眸怒睁,左手扶着自己受伤的右肩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朝墨禾怒吼道:“便是你害了我娘的是不是!是你让德妃……”她说着,却突然意识到了一直望着她的顾子衿,声音戛然而止,沉默一瞬后她突然冲到一个墨剑弟子身前,一把将他手中的佩剑给夺了过来,旋即抬手朝墨禾杀了过去,“我要替我娘报仇!”
原本是背对着墨半夏的墨禾听到她的厉吼声后却连身子都没有侧一下,脚尖一点便跃了起来,一个翻身就落在了墨半夏的身后,没等墨半夏反应过来,她抬手便朝她使出了招式,可下一瞬一个身影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顾子衿。
“没想到顾子衿也会是个心软的人,啧啧啧……”远远在树下看着他们的初微摇头撇嘴道,“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讨厌他了,要不是顾全大局,我当真是不想帮他的。”
顾清乔一步走到她身边,“顾全大局?本王倒是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跟墨剑的关系的?那些和墨剑弟子缠斗的人也是你安排的?”
方才听着她对自己的劝说,原本他以为她只是单纯为了救睿王和晋王,所以才想劝他收手,但现在看来,她安排的这些人十分轻松就将墨剑弟子给压制住,父皇身边的禁军连出手帮助都不必,似乎……他其实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初微坦然道:“就在那日去了睿王府后,我知道了墨云砚跟德妃之间的恩怨,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顾清乔,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我并非是个聪明的人,没办法在三天内设计出能保全所有人的计谋,之所以敢将自己卷进来,不过是在赌陛下对睿王的父子情谊,也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