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外间的落石声,这密室里一直还有着细细的水声,初微靠着石壁坐着,抬眼朝四周观察着,较为宽敞的石室里现在一大半地方都或站或坐着人,北戡帝由高庸搀扶着坐在了里面唯一像凳子一样的石头上,两人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男子,初微记得,他该就是禁军统领方亭知。
顾子衿将一直昏迷的墨半夏放在了角落,而顾清乔则是站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的视线落在初微这边,却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稚初则是在几步外的地方坐着,他正低头处理着自己肩上的伤,似乎是察觉到了初微的视线,他先是抬头迎上她关切的目光,随即微侧了身子将自己受伤的肩膀给隐在了她的视线范围。
“我没事。”他无声地对她说道。
初微淡淡一笑,点了点头,而后又朝其他地方看去,这才发现方才一直听到的水声的来源,石室的角落有一汪泉水,那水声来自石壁上不断滴落下来的水珠,从水流的方向来看,它似乎是一方活水,因为方才的垮塌,石壁上长着的花落了许多在水面上,而那些花好像正朝着石室角落流去。
那花鲜红如血,初微从来没有见过。
“先把这个吃了。”墨禾的手递到了初微面前,将她观察着花去向的视线给挡住了。
初微略一愣,摇头道:“我没有受伤,这药还是给他们吧。”
墨禾倒是没有勉强她,随即将手里的药瓶倒出一粒药丸给顾清让服下,初微刚想让她也给稚初一粒,墨禾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几步过来坐到她身侧,道:“这药是雪鸢姑娘给的,说是能解一时之急,但药效最多维持一个时辰,你放心,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给了那傻子一粒了,至于皇帝老儿嘛,先让他疼一疼以泄我心头之怒。”
若是雪鸢给的,初微猜想其实她有更好的药,但偏偏就是不给,也不知道是不是纪先生的恶趣味,总是这样喜欢捉弄人,跟墨禾有的一拼,“拜托你不要再叫稚初傻子了好吗,他都快二十了。”
“二十了就不是傻子了?”
“……”
“你虽然没有受伤,不过还是吃一粒吧,有备无患嘛。”说着她便将手中药瓶递了过来。
原本一直绷紧的神经此刻已然松开了些,于是疲惫感便如泄洪一般奔至了全身,初微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左侧视线太过灼热,她实在无法忽视,于是只能稍侧了身子面向了墨禾,刚要开口,身后的人突然一动作,正帮着顾清让处理伤口的止若不由惊呼一声,“王爷莫动!”
顾清让咬牙将她扶着他肩的手挥开,“不必处理了,你去看看父皇吧,你是他的女医,自是该守在他身边。”
止若凝着他身后的箭伤,双眸一红,“他们虽有伤,却只有你伤得最重,若你只是因为不想她误会,那好,那今日我便是下跪磕头也要求得她的原谅,这样总可以了吧!”她说着,随即起身两步走到初微面前,咚一声跪在了初微面前,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对初微说道:“沈姑娘,当初是我存心不良,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今后我会为自己过去的错恕罪,亭知已经答应我了,此事过后他便会去跟陛下请辞,从此我和他游历江湖四处行医,再也不会回来这里,沈姑娘,我知道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弥补我过去犯下的那些错,但请你看在我也曾帮过你的份上,原谅我,好吗?”
她的声音很轻,奈何周遭实在安静,所以好些人都在听见后将视线落到了初微身上,而初微却只是眨了眨眼,随即抬头望了望自己的头顶。
墨禾见她如此,调侃道:“怎么了?不会是因为想起过去的委屈所以伤心到哭了吧?”
话音刚落,初微的手就被人给抓住了,她这才低下头来,想要将手从顾清让的掌中抽出,奈何他即便是受了伤,这力气也是她不能轻易挣脱的,她自嘲一笑,随即开口道:“我是以为自己头顶上长出了圣母光环,所以她才好意思跟我开口让我原谅她。”
果然,顾清让在听到她的话后掌中力度明显一松,初微果断趁此机会将手抽了回来。
墨禾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这话一出,还不把这臭小子心中那一点点希望的小火苗给掐灭了。”
初微没理会她的调侃,望着止若道:“止若姑娘,不要把你救人的那份心思裹上恕罪的包袱,这样只会让你以后救人的举动显得丑陋,你也不必在这里下跪求我原谅,我和你之间没有原不原谅一说。”
“沈姑娘……”
止若还想说什么,初微却将她的话打断,“你是否是真心的,与我无关,你往后是不是要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这亦是跟我无关,是善是恶,是真是假,全在你自己,你不需要跟我证明,我也不需要再去分辨,你往后余生会不会因为不能和他在一起而遗憾,天之,地知,你知,我不需要知。”她说完又看向早已苍了唇色的顾清让,“拜托你就安安静静让她给你疗伤好吗?我不想再说那么多话了。”
等止若过去给顾清让上药后,坐在一旁的墨禾突然感叹道:“看来这丫头真的如我所料地走偏了路啊。”
初微回想起第一次听到“止若”这个名字时的情形,看向墨禾道:“若是一开始我便明白你为何给她起这个名字,或许有很多事我其实可以避开的。”
墨禾思索须臾才反应过来初微的话,随即笑道:“也只有你会明白我当初的感受了,第一次见她时我就发现她的性子跟那个角色简直一模一样,所以才……哈哈,我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在这里跟别人聊这个,你也喜欢看金庸老爷子的书?”
“没怎么看过,基本都是看电视剧。”初微也忍不住浅浅一笑,在这些人面前跟她聊只有她们俩才能听明白的话,怎么就这么让人兴奋呢,以至于方才心中的那股烦躁感也都淡了下去。
“是吗,不过其实我也不怎么爱看书,都是……那个人看了之后给我说的。”
那个人?便是墨云砚长得像的那个人?
初微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跟墨禾聊关于那个人的事,就算她会好奇,但眼下这个局面好像也不适合,她本想另寻个话题来聊,好分散自己心中的犹豫不定,却没想墨禾竟主动跟她说了起来,“其实我知道你方才在想什么,以我过来人的经验来说,感情之事,不管是伤得有多重,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