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魂术,凤凰栖特有的禁术之一,有些人的肉身被意外摧毁,他们的至亲至爱舍不得他们离开,便会使用这种禁术将他们的元神绑在自己身上、与他们共享肉身,从此白日为一人、黑夜为另一人,一体双生。
这样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大家都觉得绯红是他画中之人而他却认定不是,为什么他只有在晚上才能见到意中人,为什么她说话那样奇怪。她吐字艰难,不是因为紧张或是口吃,而是常年不说话而导致的唇舌功能衰退。
常年不说话……
他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不得不和绯红共用一个身体,也许,他可以帮她。
他正胡思乱想,不远处的崇渐和绯红正在道别,他听见崇渐笑道:“那就说好了,明天卯时三刻我来接你,这是最后一趟北上的船,再晚可就赶不上了。”
绯红和他手中大包小包,像是在做远行的准备。她仰头撒娇笑道:“我知道,可是太早我起不来啊,而且天没亮就出门我害怕呀。”
远处的玠风一愣,这才想起来再过半年就是大泽十年一度的“无歇大会”,这名字起得热闹,内容更热闹。就是把大泽百姓聚集在一起乐呵乐呵的盛事,类似黄粱道的凡人举行的比武盛会,只不过这大会内容更丰富,有文斗有武斗,还有集市交易,足足要开三个月,大泽五州的五位尊主按照规矩也是聚一聚的,搭个台子吹牛也好、寻个地方喝酒吃饭也罢,这是大泽几万年都没变过的规矩和盛会。
据说青历初年,这大会都是在芬芳林开的,本着大泽百姓同乐的原则,大概从青历六千多年开始,就是五州轮流办了。这次正好轮到雨霖汀做东道主。
雨霖汀……
玠风眯起眼睛,忽然就有了主意,掉头便去打点了。
翌日天亮,崇渐按时来接绯红,二人有说有笑去码头,到了之后抬头一看傻眼了——原本应该停泊在码头的普通航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艘巨大无比的商船,绫罗锦缎、雕梁画栋,足足三层高。绯红有些诧异:“什么时候航船搞得这么豪华了?”
崇渐瞠目结舌,他们还在发愣,有个穿着讲究的侍从站到船头远远地对他们喊话,正是三三:“二位请上船吧,我家主人久候多时了!”
二人面面相觑,最后崇渐说:“可能是我姐姐派人来接我们了,这朗朗乾坤的,难不成还能吃了我们?上去看看再说。”
三三引他们上了船,这船上底层居然还有大厅,桌椅茶具一应俱全,焚香品茗插花挂画亦不在话下,主桌上摆着精致茶点,首席上坐着一个人正在倒茶,见他们来了,抬头淡淡扫了他们一眼。那神情那气派,却正是玠风。
崇渐失声叫道:“怎么会是你?”
玠风看了一眼绯红,淡然道:“小师弟这话说的,除了我,这大泽还有谁有这样的手笔?”
玠风乃大泽首富,此来凤凰栖原本是低调行事,其实嚣张、奢侈、华而不实才是他本来的做事风格。可惜时间太紧,三三花了一整天,才找到这艘三层高客船,勉强凑合用吧。
绯红面色不豫:“玠风——玠风是吧?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并没有得罪过你,认真算起来还是你欠我的多一些,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这样咄咄相逼的理由是什么?”
“咄咄相逼?绯红姑娘说笑了,我一没收你们的钱,二没有苛待你们,我只是觉得北上雨霖汀一路劳顿,寻常客轮人多口杂,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实在辛苦,所以才邀你们同行。”玠风话题一转,视线对上了崇渐,“难不成,你怕了我?”
他可太了解崇渐了,这毛头热血青年就是个活体烟花棒槌,一点就着,一激将就上当。果真,他一撩衣服摆子便坐到了玠风对面,脸红脖子粗的:“我行得端坐得正,怎么会怕了你?不就是奢侈挥霍吗?横竖花的是你的钱,我心疼什么?”
绯红见状,知道他牛脾气又上来了,看来是拉不动了。她没好气地瞪了玠风一眼,后者露出无辜的神情,她没法子,只能怏怏地坐下来,拿背侧对着他。玠风见他们终于不闹了,拍拍手掌,便有下人端着食盒鱼贯而出,各色糕点、果子、早茶……顷刻间便摆了一桌。玠风是主人,亲自为他们布菜。绯红本来准备了干粮,此刻显得如此拿不出手。她也不客气,挑了最喜欢的枣泥糕、驴打滚吃了起来。玠风瞥了一眼,便记在心里。
船已经开了,舟行碧波,偶尔还有几只水鸟飞过。崇渐三下五除二便吃饱了,绯红吃得漫不经心,玠风一口没动,只吃了两口茶:“不着急,还有。”果然,这上菜的下人就没停过,绯红惊诧:“一顿早点如此讲究?!”
玠风道:“出门在外的,这哪里讲究了?分明是将就。你将来如果有机会来我店里,我请你吃烧尾宴。”
这可是拾良记闻名大泽的大宴,等闲不轻易招待人的,天下食客莫不向往之,哪怕绯红并不沉迷于口腹之欲,听了也心生好奇。这下一旁吃饱喝足的崇渐终于产生了危机感,他似乎此刻才想起来,当年绯红是好感过玠风的,若不是玠风胡言乱语、非说她不是那画中女子,他们早已成就好事了。
崇渐如临大敌,瞪大了眼珠子:“你别想着讨好绯红姑娘,晚了!我和绯红已经在议亲了!”这下,一向大方的绯红也羞红了脸,瞪了他一眼便低下了头。
玠风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你放心好了,我替你们开心,将来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必定有大礼送上。”他笑道,“我确实是在讨好绯红姑娘,不过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讨好。”开玩笑,他心上人的元神寄生在绯红身上嘞,怎么能不用心讨好?
他们边说话,早点已用完了,玠风亲自为他们煮茶。不知怎的,他们提到了去无歇大会,玠风好奇:“这大会还有半年才开,你们为何这么早去?”
绯红道:“去雨霖汀玩一玩。我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没去过那里,这无歇大会原本就热闹非凡,我想多逛逛。”
玠风定定地瞧她:“是白天玩,还是晚上逛庙会呢?”绯红一愣,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倒是崇渐,在那儿冒充大铆钉:“她晚上从不出门的,她怕黑。”
玠风“哦”了一声,道:“雨霖汀富庶,不去晚上庙会,实在可惜。”他话风一转,“不若石凉,那里风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