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手,给她施了个隐身咒,边给她领路边嘱咐道:“我等会要去开会,银竹姐弟俩一定去。等开完了,我偷偷把他拦下来,你就有机会和他单独聊了。”
“开会?开什么会?!”
玠风无语:“妹妹,好歹我也是大泽首富,有些事我不配合,能办的成吗?”
绯红悻悻的,她怎么知道?他这个计划好,天衣无缝。
迈步前他停顿了下,这要是让小月亮知道他没避开绯红,会不会……
他这样想着,顿了下脚步,对绯红说:“你与我隔开十丈,免得被人发现。还有,你不能和任何人说话、不能发出任何声响、不能被人发现,要不然我就倒霉了。”
她自然满口答应,玠风打量她一番,喃喃道:“还好是你,要是换了你妹妹,不得玩死我……”
他带路,七拐八拐步入一间屋子后堂,高耸厚重的石门上雕刻着巨大的黑鱼,这是水族的族徽。玠风伸手施了咒,那门自动缓缓打开,绯红随他一起深入其中,走了许久太走到大厅。她仰头一看,这厅堂与奢华的水晶宫风格截然不同,这大堂内昏暗阴沉,石壁上雕满了可怖的图像。喋血的刀刃、滚落的头颅、千万惨死元神的哀鸣,流血的五州……她仔细一看,刻的是九次灭灵大战战场上的景象。
她惊觉,这就是传说中的“和平之路”。
大泽人在九次大战中,有胜有负,这漫长的战争之路上,唯一不变的是流血与牺牲,哭泣与死亡,不管是大泽人还是灭灵,他们都付出过极其惨痛的代价。听说筑墙的泥土都是从沙场上带回来的,浸满鲜血。
和平之路,冠和平之名,以铁血铸就。哪怕隔了这么多年,她似乎都能闻到那血腥味、听到哀鸣声。
第一幅画,高耸入云端的城墙轰然倒塌,无数人跪在碎石中哭泣,标志着青历初年、第一位人神青城的离世;
第二幅画,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化成一支利箭刺穿了一朵巨大的冰玫瑰,标志着第四次灭灵大战、大泽将第二位灭灵尊锦瑟斩于马下;
第三幅画……
她站在那条路上仰视着画,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前方的玠风轻嗑了两声,她才猛然回过神来,没看下去,几步小跑跟过去、进了另一扇门。
早有人在门内,她定睛一看,只见这屋无比宽敞,四周是石壁,依然雕着黑鱼纹样,穹顶极高,顶部甚至飘着云朵。屋内稀稀落落有几个人,银竹坐在首席,焦炀和崇渐分别坐在她两侧,三个人聚首正在低声说些什么;花霖一个人坐在末席,低着头旁若无人地在扔石子算筹玩,他听到声响回头看到玠风进门,二人互相点头致意。她左右看了一通,石凉的展修和斧钺之都的酉泽似乎都没来。
虽然所有人都见不到她,她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玠风趁人不注意朝她努努嘴,让她站到角落去。不知是不是绯红的错觉,她总觉得花霖似乎朝她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一旁的银竹早已等得不耐烦,而崇渐盯着他的眼神非常奇怪,似愤怒似恐惧,目送他坐下后冷嘲热讽说道:“大家都等了你很久。”
几日不见,崇渐似乎憔悴了许多,眼下全是乌青,双眼布满红血丝。玠风怡然自得地给自己变了张椅子坐下,边摆弄衣服下摆边微笑道:“本人一介商贾,这种会叫我来已经不合适。有没有我,想必不重要吧。”
焦炀高昂着头,非常傲慢:“叫你来自然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之前聊的,你同意吗?”
玠风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同意,那么点钱征用我的船、物资还有伙计,自然不同意。”
焦炀冷哼一声:“商人重利,想必你也不在乎我们与灭灵之间的世仇。这次咱们秘密攻打画戟洲,你只说开什么条件、才愿意出钱出力吧?”
攻打画戟洲?!绯红大惊失色、险些没站稳。她从刚才的“和平之路”走来,跨越千年的哀嚎尤在耳边,她以为这种和平会一直持续下去,怎么会想到他们已经在筹谋下次的战争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崇渐,他像是早已知晓、眼神坚毅且视死如归,好像早早就期待这一天。她的心渐渐下沉,是了,他最崇拜他赢了第七次灭灵大战的哥哥升海,他说了无数次他要继承升海遗志、在战场上杀光所有灭灵。他在她面前是恋人、表现的只有温柔的一面,以至于她一直忽略了这一点——他最仇视的,恰恰是她的至亲。
她如此天真,命运却毫不留情地与她开玩笑。她浑身颤栗、险些站不住。身边的玠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我说你是个小女孩吧?你果然什么都不懂。”
他说得对,她确实是个小女孩,她一生所见、目光所及皆是阳光灿烂,何懂苦难?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没多想,只听焦炀又说:“你如此推脱,对同胞当真没有半分怜惜之心?!”玠风嬉皮笑脸反问:“焦炀想必有很多怜惜之心,不如先给我在凤凰栖境内的产业免税百年吧,如何?”焦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荒唐,这岂能混为一谈?”
玠风虽逞了口舌之快,却没有半分欣喜之情,果然,银竹马上跟上:“灭灵时刻威胁到我们大泽人的安危,虽然这一千多年没有大战,但是摩擦不断,你不会以为这就是和平了吧?”
玠风并不接话,满脸写着“我看你憋什么屁出来”,银竹接着说:“如果真打起仗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玠风嗤笑一声:“这你不用替我操心,真要天下大乱,我挣的钱比现在还要多,还不用再缴税。”
崇渐险些拍案而起,被银竹拦住。她说:“我不怀疑你的能耐。但是聪明人会选择站在胜利的一方,我想你应该知道在哪边注比较稳妥吧?”玠风跟着她假笑:“聪明人不仅知道在哪边下注,聪明人还知道要两头通吃。”
此言一出,崇渐再也按捺不住,怒骂道:“商贾无耻!”玠风满不在乎:“人可以花钱,人可以受气,但人不能花钱受气。崇渐小少爷要是听不惯,不如我现在就走、大家一拍两散。”银竹淡淡地看了崇渐一眼,后者满脸不甘,默默坐了下去。
玠风挑衅地看着他,但是看他乖乖坐下去也并不开心:“照老规矩,我准备五十艘船、兵器粮草管够;你们给我名下店铺免百年的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