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晚上我都不敢往宴席的主坐上瞧,虽说师父听了我那句大不敬之后,只是敛了笑容让我随他回来,并未多说我甚麽,可我这颗狐狸心还是七上八下的扑腾个不停。娘嗳,我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呀,那可是我向来莲台高坐纤尘不染的师父,我...我竟把他给调戏了...
因着师父明日一早便要闭关,故而席罢师兄们便纷纷提早去向师父辞行,我落在最后扭扭捏捏的不知该不该上前。此举引来了折颜的注意,他啧啧称奇的围着我转了两圈,说莫不是乾坤倒转,墨渊的十七竟没去跟她师父腻歪。我没心思理睬他的风凉话,瞟了他两眼便跟他说了实话,他听罢哈哈大笑,待笑够了才抹着眼泪开口道:“九万年前你就敢当面说墨渊是小白脸,如今不过是个迷魂术,当不得甚麽事请,放心放心,你师父不会同你计较的,哈哈哈哈。”当不得事情还笑得这般失态?我表示十分不信任折颜。直到听说师父走了,我才咬咬牙追了过去。
我走得慢慢吞吞,路过莲花池时隐约听到琴音阵阵,循声而去,却见师父正在月光下的莲池边抚他那把古琴。琴音低缓绵长,如歌如诉,颇有些戚戚然矣。话说师父闭关在即,却为何琴声这般苦涩?我心下不解,遂缓步走了过去。
自我现身,琴音便戛然而止。师父深邃的眸子一路凝视着我走到近旁,幽幽道:“怎地还不歇息?”
“师父明日便要闭关,十七自然是要来看看的。”我扯出一抹笑,坐到了师父身边。师父瞧了瞧我,遂又垂眸将古琴拨弄了良久,待到一曲终了,方又开口道:
“十七,宴席之上为师见你一直神思恍惚,魂不守舍,可有心事未提?”
嗯?这分明是我想要问师父的话,怎地被师父抢了去。我连连摇头,伸手覆上师父的手背,恳切道:“十七并无心事,倒是师父这琴音听着分外忧思,您闭关在即,万不可被外事扰了心神。师父,您此番......可切莫再像上次那样强行出关了。十七......当真是怕了。”
七万年前因我情伤,师父伤还未愈便犹自出关,接着又带兵出征翼族,最后与擎苍大战时已是勉力支撑,我却丝毫不知。再想我那时何等无知,师父闭关出关皆由我起,我却处处惹麻烦捅娄子,活该让我生生与师父分离了七万余载,便是让我长个记性罢。
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师父浅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背,轻声道:“此番闭关只是静养生息,便是提早出关也无甚大碍,你莫要忧心。”
“那也要养好了才行!十七会留在昆仑虚替师父守关。
咦?上次我说要留在昆仑虚时,师父明明甚是欣慰,怎生这次却皱了下眉?我正纳闷,师父复又抬眸瞧我,淡淡道:
“也好,为师方才收到了夜华的信件,信上说,他这两日想来昆仑虚小住,你若是在,便……”
“夜华要来昆仑虚住?”我心下顿时生起不好的预感,没待师父说完便急匆匆的打断了他,“师父难道未曾与他说过要闭关的事麽?”
“自然说了。可他信里头说,自知道他原本是这莲池中的一朵金莲之后,便觉得昆仑虚倍感亲切,故而想来此住上数日,日后也好与为师这个大哥培养兄弟之情。”师父说的不紧不慢,期间还随手拨出几声琴音,看不出情绪。那夜华还真会拿捏师父软肋,知我师父顾惜兄弟情义,便打出了这番旗号,摆明算准了师父不会拒绝。
“太子殿下是师父的胞弟,他要来昆仑虚,十七自不会多言,只是十七不是个会伺候人的,而他又毕竟是天族太子,若怠慢了倒是我昆仑虚的不是了,十七不如回去青丘,待他走了再回来罢。”我做出一副为难状,缓缓叹了口气。
“方才还说要留在昆仑虚替为师守关,这便就要回青丘去了麽?”师父仍是不温不火的模样,可我总觉得他这话里有一丝笑意。
“十七可不是出尔反尔。”我急忙解释,“只是十七若与夜华君起了纷争,定会扰到师父清修,那岂不是与十七的初衷相悖?十七盼的,也不过就是师父您能平平安安罢了。”
“算你有长进。”师父勾起一丝笑纹,遂又凝视于我,“昆仑虚也好,青丘也罢,你只管自在随心便好。”
就是这样的目光,蕴含无尽的包容甚至是纵容,仿佛天地之大任我遨游,就算肆意妄为也总有师父收场。
“怎地又跑神了?”师父叹道,“夜深了,且去安歇吧。”
“师父呢?”
“为师再坐一会儿。”
“那十七陪着师父。不若师父再弹首曲子吧,十七想听!”
“好。”
琴声悠扬再起,我望着师父垂目抚琴的身姿,心中百感交集,得遇此良师,我白浅何德何能,却又何其有幸。
第二日师父闭关,我去寻了留守在昆仑虚的二师兄,同他说了夜华的事情。二师兄一听大急,曰昆仑虚如今只剩几个小道童,如何迎得太子殿下大驾,遂央我多留一日,同他做些清扫,理出一间像样的客房。
二师兄这般为难,我自然不好推辞。他去收拾客房,我便打扫大殿和中庭,忙活到申时,见日头已斜,就准备回房歇息。走出大殿看见夜华一身玄衣立于殿外,见我出来,他便向我迎来,缓缓笑道:“刚从十里桃林过来,折颜上神托我给浅浅你带了些桃花醉。”
我打眼一瞟,果真见他手里拎着几只熟悉的酒坛。可那老凤凰哪里是托他送酒,摆明了是看我热闹才对。
“多谢太子殿下。”我伸手要接,夜华却又将手缩回,正色道:“桃花醉虽好,然酒多总会伤身,浅浅莫要贪杯才好。不若将酒放我这里,待浅浅想喝之时,再向我讨。”
我脸上不显,心下却委实有些不耐,本上神喝多喝少与你何干,我阿爹阿娘师父并哥哥们都没管我,你又操得什么心,遂客气答道:“老身自幼便是在十里桃林的酒坛子里泡大的,夜华君手上那点量,也不过就让老身解解渴罢了。夜华君委实多虑了。”
话毕我便将掌心摊开伸着不动,夜华见拗不过我,只好将酒递上,我接过转身要走,又听他唤我“浅浅”,只好回转身形,问他何事。
“久闻昆仑虚盛名,浅浅可愿带我瞻仰一番?”
我听罢一笑,“我昆仑虚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