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莲花池便瞧见二师兄站在不远处,见了我后即刻迎了上来,失笑道:“师父当真料事如神,说十七你很可能会跟着过来你还真就来了。故命我在此候你,说太子殿下此番来访,乃是他们弟兄二人要解决的事情,让你不要过去。怎地师父同太子殿下竟是兄弟关系麽?”
二师兄一脸好奇,我只好一边向他简单解释个中原委,一边暗自思忖。师父怕是想跟夜华私下谈话,故而不想让我在场,可师父行事坦荡,又一向在意夜华这个胞弟,若是夜华发难......我越思越想越觉得放心不下,遂找理由打发了二师兄,之后掐诀化成一只飞虫,往师父惯常会客的小厅飞去。
待至小厅,果然看见师父与夜华身影,我怕被师父觉察,便落在窗棱之上没有进屋。我过来的时候,昆仑虚里的小道童将将上完茶水离去,于是厅里那兄弟二人皆默默端起了茶盏,很是相对无言。
良久,夜华先放下茶杯,冲着主坐上方的师父拱了拱手,低声道:“大哥,前些日子夜华将将得知自己身份之时,只顾惊诧,如今想来,竟还尚未谢过大哥几万年来的养护之恩,还望大哥见谅。”
师父牵起一丝笑纹,和蔼道:“无妨,你我是兄弟,护你周全本就是为兄的责任,乃分内之事,你无须过于挂怀。只是我瞧你此番前来昆仑虚,神色甚是不佳,可是有旁的事情要说?”
夜华坐定,复又端起茶杯,眉头紧锁,只是望着手里的茶杯出神。待到他手中茶水转凉,才见他汇集目光,平视前方,正色道:“我将将得知,大哥今日在凌霄殿上,向青丘的白浅上神求了亲,可是真的?”
“不错。”师父答得甚是果断。
夜华眉头一敛,隐忍道:“那大哥可知,我同浅浅许过诺言,拜过东荒大泽,成了亲,还生了阿离。故而她是夜华的发妻,是阿离的娘亲,也是大哥的弟妹。”
这夜华当真是来生事的,我又急又气,恨不能现身,只得急忙去瞧师父神色。但见师父轻皱了下眉头,随后垂下眼睑,不动声色回道:“为兄只知你曾心仪一位叫素素的凡人,便是那洗梧宫里,也只得素锦一位侧妃。”
“素素和浅浅,本就是同一人。”夜华目光凌厉的望向师父,“她是素素也好,浅浅也罢,总归都是我的妻子,又如何能够嫁与他人。”
师父没有回避夜华的视线,只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夜华,你当真以为,白浅就是素素麽?”
“当然。”
瞧夜华一脸笃定的模样,我心下极怒,恨不得敲开这太子殿下的头脑瞧瞧其中的构造。
“为兄并没见过那位素素姑娘,确实不能定论。”师父并无恼意,只堪堪扯起一抹苦笑,淡淡道:“只是想不出,我那小十七没了脾气,饮泣吞声的模样罢了。”
“她是为了我才会这般委曲求全,”夜华脸上闪过一丝苦痛,“素素虽面上柔弱,内里却十分刚烈,是我的错,没能护好她,才会让她连阿离都顾不得,便那般决绝的跳下诛仙台去。我从前委实没曾想过素素竟就是青丘的白浅上神,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子,可事到如今,大哥,若你是我,会放手麽?”
师父皱了皱眉,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只道了一句:“然天宫与青丘的亲事,今日已在凌霄殿上作罢了。”
“那又如何!”夜华固执道:“我与她如今再无仙凡之隔,也再没旁的物事能够阻拦。浅浅她气我怨我我都能忍,有道是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大哥不插手此事,无论多久,我总能回转浅浅的心意。”
“你当真如此作想?”师父叹气。
“不错。”夜华断然回道。
师父听罢肃然危坐,正色直言道:“那白浅的意愿呢?白浅是否愿意被当做素素,是否愿意嫁去天宫,是否愿意与你再续前缘,这些你可曾考虑过?”
“我……”夜华一滞,顿时语塞。
“当年在天宫,你罔顾她的意愿,剜去她的双眼,致她与你从此离心,如今竟依旧要这般一意孤行麽?”
这番话夜华听了如何作想,我委实不甚在意,可我听来却心潮澎湃情难自禁,克制不住的煽动翅膀,飞去了师父肩头,只为与他亲近片刻。我将自己隐匿在师父的衣领之侧,待到藏好,再去瞧那太子殿下,只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形容,目光涣散,沉默不语。可没过多久又见他强打起精神,似有不忿道:
“我与浅浅曾海誓山盟,又育有阿离。我不信她心中无我。更何况要非说顾及浅浅意愿的话,大哥不是也未顾浅浅意愿,便向狐帝提了亲麽?!”
夜华这分明是在迁怒师父,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我心中念诀,决意现身,可身子未动便被一道仙障罩住,立时动弹不得。这是师父的仙气,可我却连师父何时出的手都没能瞧见。心中略有不甘,可既然师父不想我插手此事,我也只好乖乖按捺着不动。
见我未曾挣扎,师父才缓缓对夜华叹道:“看来为兄的话,你并未听进心里。你既不愿听,为兄便不说了。可如今昆仑虚既已与青丘定亲,白浅上神便是我昆仑虚未来的主母,无论夜华你想作甚,还望三思才好。”
夜华闻言起身而立,锁眉道:“大哥这便是不答应夜华不插手此事了罢。”
这话里有失望也有怨怼,师父如何听不出来,我瞧不见师父神情,只听他哀叹一声,缓缓道:“为兄从未想过要插手你与白浅的私事,可为兄与白浅如何,也是为兄与白浅的私事,与你并不相干。”
“不错,是不相干。”夜华眼中悲恸,仍勉力一笑,拱手道:“是夜华妄想了,告辞。”
夜华转身离去,师父枯坐不动,约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见他掐了掐手指,解去我身上的仙障。一恢复自由,我立即化回人形凑至师父近旁,果然瞧见了师父眼中的神伤。我心疼不已,急忙去抓师父的手掌,干巴巴地劝慰了几句。然师父只是定定将我瞧着,良久才反手将我握住,轻声道:
“十七,倘若当年为师没有用元神生祭东皇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你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了。”
我心底涌起一阵道不明的心酸,就着跪立的姿势,将自己埋进师父怀里,摇头道:“师父祭钟是为了四海八荒的生灵,是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