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一路上都在跟我和师父讲翼界如今的萧索和动荡,然直到进入翼界领地,见到暴徒四起,民心惶惶,混乱不堪的状况,我才真正体会到这里山雨欲来的窒息。翼界叛乱简直是如箭在弦,可天宫竟毫不知情,今日胭脂若没来昆仑虚求助,那后果...我真是想都不敢多想。
尽管翼界乱作一团,可胭脂毕竟是翼族公主,故而很轻松的便将我和师父带至了大紫明宫。不久之前我还为救回师父在大紫明宫内大开杀戒,如今不过才两月,竟同师父一道来此救助离镜,想想也是唏嘘。
奉命守着宫殿的翼族将士不敢阻拦胭脂,任由她领着我们来到了位于宫殿后方的翼族祭坛。祭坛周围雾气弥漫,还散发着浓郁的血气。走近只见离镜独坐于高台之上,鲜血从他手掌滴落,流淌满地,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再观离镜正前方,还有另一处只容一人立足的祭台,祭台上黑气缭绕,那些黑气看似杂乱,实则渐聚一处,想必那便是离镜想要召唤的擎苍元神。
胭脂最先冲了过去,站在祭坛下大声唤他二哥。见到离镜睁眼,便急忙伸手向我指来,待到她二哥看清站在不远处的不才本上神,当即神色大乱,前方祭台上的黑气也跟着散乱了几分。
我心下叹气,同师父一起靠近祭坛几步。师父出手向离镜挥出一股仙气,将将稳住他的心神,待到离镜面色好转,才正色道:“敢问翼君,如何确认自己得杀擎苍?”
离镜闻言惨然一笑:“若本君施法成功,招来的便是父君元神,那元神伤本君不得,本君自然能将之除去。”
“元神伤不到你,可方天画戟呢?”师父甚是威严的看了离镜一眼,不认同道:“方天画戟乃是认主神器,早已与擎苍元神相连,便是……”
师父话说一半突然停将下来,我不明所以,遂回头看他,可师父只是定定出神,眉眼间厉色渐聚,良久才蓦地回神,冲着离镜喝道:“元神万不能招,更不能杀!还请翼君快快停手。”
“师父可是想到了甚麽?”我从未见过师父有如此不安的神色,虽只一瞬即逝,也足够我惊骇了。好在胭脂反应较快,直接冲上祭坛,恳切道:
“二哥,没人会比墨渊上神更懂东皇钟的内里乾坤,此番你一定要听他所言,不可一意孤行。二哥,就此收了阵法罢!”
离镜目光游移,犹豫再三终于收手。半途被中断的阵法产生了反噬,令他狠狠呕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一片。胭脂见状,立即掏出一颗丹药给他,说是折颜上神临行所赠,让离镜赶紧服下。
离镜服了药,面上渐渐恢复几分血色。这才走到我跟师父面前,抱手行了一礼,苦笑道:“多谢墨渊上神出言提醒,上神说得不错,我竟忘了方天画戟可为元神所使,届时怕是真要死在父君脚下了。离镜命不足惜,然若令父君功力大增为祸苍生,就是离镜的罪孽了,此番多亏了上神...只是上神为何以为父君元神杀之不得?”
“我也只是推测罢了,尚做不得准。保险起见,翼君莫再施法。”师父摇了摇头,遂叹了口气,神色坚毅道:“看来解封东皇钟已迫在眉睫。十七,且随为师去若水。”
“什么?解封?”胭脂沉不住气拦住我与师父,不敢置信的问:“不是应该将我父君再度封印进东皇钟麽?怎能解封呢?”
“胭脂,墨渊上神自有他的道理。若本君猜得没错,东皇钟应该封不了父君太久了,加上我此番的召唤,只怕父君破钟在即。等他破钟不如放他出钟,至少可保东皇钟无害。墨渊上神,我说的可对?”
“翼君睿智,亦有善德。翼界有你这位良君,不愁日后重振无望。”师父淡淡一笑,望着离镜的目光很是欣慰。
“上神谬赞了。”离镜勉力一笑,又转向我,慎重道:“此行凶险,阿音你...多保重。”
“我会的。你也好好养伤,告辞。”我施了一礼后去瞧师父,刚好与师父目光相接,只一眼便能明白对方的心思,师父没再多言,铁壁一伸将我箍进怀里,腾云去了。
若水之滨,东皇钟前。自我随师父来到若水河畔,他便一直负手而立于此,凝望着翻滚的河水,不知所想为何,只面色颇为凝重。东华帝君与师父同立,亦同样沉默不语,满目肃然。
我被四哥拖至一旁说话,目光却不愿离开师父半寸,急得四哥直抓着我摇晃,问我可曾听进他的嘱咐,呃...自然是不曾的。
“行了真真。”折颜叹气,制止了四哥的暴行,了然道:“说再多又有何用。这七万年来你还没瞧清楚麽,有她师父在的地方,她哪里还会顾得上其他。”
“我就是怕她鲁莽行事,到时不分青红皂白就冲在了最前头。”四哥又是急躁又是无奈的望着我道。
“四哥且放心。”我安抚的拍了拍他,莞尔道:“你妹妹我早就不是当年的性子了,况且事关我师父安危,要做甚我心中有数。”
四哥似是半点不信,正待又要开口,却见夜华从天而降,云层上还有众多天族将士。夜华先去师父那处说了几句话,接着转头扫视一圈,待到瞧见我,立即往这边走来。甫一站定,礼都没施便甚是严肃的瞧着我道:
“浅浅,对付擎苍有我同墨渊上神足矣,你此番只须从旁观之便好,切莫出手,知道麽?”
我心下叹气,面上却不显,只同样严肃的望着夜华,正色道:“传闻太子殿下剑术了得,有‘青冥一出,九州失色’之称。故而要说到迎战擎苍,若太子殿下肯出手相助,我等自然求之不得。只是此番需要解了那东皇钟的封印,不知太子殿下可懂我们昆仑虚的封印之术?”
见夜华低头沉默,我突然没了同他较劲的心思。走近他身边,语气缓和的开口道:
“夜华,擎苍何足惧,不过就是打几架罢了。真正可怕的,是眼前这口东皇钟。七万年前你尚未出世,自然不曾见过当时的景象。滔天的赤炎和穿透我师父身子的红光是我永世都挥之不去的噩梦。那时我就站在这若水之滨,”我伸手像不远处一指,“就是那里。就像你说的那样,从旁观之。想我那会儿何等天真,以为东皇钟再怎么厉害,也到底是我师父造出来的,他自然是有力量轻松化解的,故而对师父很是放心。可我等来的,是我师父魂飞魄散,和他鲜血淋漓的仙身。如今我师父再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