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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1 / 3)

有了昨夜的经历,我心中的惶恐不安已然消失大半,故而翌日清早走出山洞之时,很是气定神闲。遂决定去寻墨渊,将昨夜之事告知与他。

从长衫师兄那里得知墨渊人在房里,我便一路慢慢悠悠的踱步过去。虽说我很是明了此地的墨渊非是我那夫君,心中对他亦只是单纯的敬意,可面对这座孤寂冷清的昆仑虚,我却无法置身事外无动于衷,总想着此番若能宽慰他一二,也不枉来这异世走一遭了。

走进墨渊的寝洞时,我有些恍惚,自嫁了师父以来,我便在此处住了两百年不止,如今见这里又恢复了原本的冷冽与简约,全无我生活过的痕迹,心下难免有些异样。墨渊此时正在房里读着一卷看上去略有些陈旧的竹简,身上仍是昨日里的打扮。见到我出现,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大略地将这间屋子扫视了一周,在角落里瞧见一个空的玉白花瓶,我心中叹气,便用法术幻化出一簇桃花,待到将桃花和玉瓶一起置于琴台边后,我回头瞧了瞧此间一直埋首读简的墨渊,心中恐怕自己逾越失了分寸。最后踌躇半响,忍耐不住,便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师父,这花瓶瞧着像是空置了许久,此番......可是十七多事了?”

墨渊听罢勾起一丝几乎微不可见的笑纹,“为师近年多在洞里闭关,已许久未在此处安歇,那花瓶自然无了用武之地。莫怪之前总觉得房里少了些什么,果然还是小十七想的周到。”

“师父……”我心中叹息,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欲言又止,默默走去他桌边坐下,瞄了一眼他手里的竹简,问道:“师父这么早便在读书,莫不是一夜未睡?”

“已有小憩。倒是你,昨夜睡得可好?”

听他这么一问,我才猛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急忙将昨夜与夫君元神相见的事情道了出来,墨渊细细听了,然后微笑瞧我道:“怪道我今早见你的精气神都比昨日好了许多。原来那玉指环还有如此妙用。”

“可不是嘛,想来是我同夫君的心头血起了至关作用。”我盯着手上的玉指环,由衷的笑着。

“心头血只是个辅因罢了。”墨渊像个长者一般慈爱看我,“真正至关重要的,是你夫妻二人对彼此的情意。”

看着眼前的墨渊,就像瞧着七万多年前我在昆仑虚时的师父,故而听见他说这些,我既欢喜又局促,略有些不自在。墨渊见我脸红,笑意愈深,可我却在其中嗅到了一丝落寞的气息。

心思在一时间里转了几转,之后小心翼翼开口道:“师父,昨夜二师兄听见我说想要喝酒,便给了我一坛。十七一尝便知那酒出自师父之手。”

“哦?”墨渊放下手中的书卷,含笑睨视于我,“一坛便够了么?”

我愣了愣,讪笑道:“师父放心,十七以后定会节制饮酒,绝不再任性了。”

墨渊挑了挑眉,似有些意外,想必是惊讶我竟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他哪里知道,我早就从我家夫君那里练就了一身察他言观他色的好本领,可说最是懂他心思。

“对了师父,不知此酒可有名字?”以墨渊的品行和如今的境况,「相思白」这样的名字想来是不会出现在他口中的。

果然墨渊沉默片刻之后,淡然的摇了摇头:“无名。本就是闲来弄趣,又何须非得有甚名字。”

“那怎么行,师父酿的酒是十七喝过最香醇的,甚过那老凤凰的「桃花醉」许多。如此好酒怎可无名,师父还是想一个罢!”我急忙道。

墨渊默了半响,方幽幽道:“那便作「昆仑觞」罢。”

“「昆仑觞」?”我重复了几遍,扁嘴道:“名字虽好,可委实凄凉了些,倒成了伤心酒,不妥不妥。不若......换十七来试试吧?”

“好。”墨渊笑得温柔,“那便听十七的。”

“嗯……”我皱眉苦思许久,忽然灵光一现,继而笑道:“师父以为「思归酝」如何?”

“「思归酝」?”墨渊低声呢喃,似是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心道:你可是盼着那人能够想起此地,早日归来,才酿出了这一坛坛忘忧水?

墨渊盯了我半响,才堪堪扯出一抹略有沧桑之意的笑,遂将脸别开,往窗外望去。

捕捉到了他的那丝怅然,我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疑惑,索性开口直言道:“师父,您对那白浅,可有儿女之情?”

墨渊转过头来无奈的扫了我一眼,叹息道:“我知你心里想甚,可为师对白浅,当真只是师徒之情。”

我扶额叹气,“就知道师父会这么说,那年我夫君亦同我说过,若是他元神归位之际,我已心有所属,另有所爱,他便从此只将我视为弟子,绝不多想。如今师父这样说,怕也是同一个道理罢?”

墨渊笑而不语,目中幽深一片,我委实有些读不明白,遂又着急道,“可是师父当年祭钟时的那句‘等我’,难道不是跟十七说的么?师父这七万年不分昼夜修补元神,为的不就是放心不下那只总是惹是生非的小狐狸么?师父的心意便是瞒得了别人,又如何瞒得了我?”

见我急火火的模样,墨渊笑得越发慈祥,竟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发顶,“看来当年甚不开窍的小十七如今真是长进了,竟想要劝慰起师父来了。”

他越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我心里就越是难受,也不知哪里来得一股倔劲,执意道:“师父虽与我夫君不是一人,可秉性内涵确是相同,故而十七知道师父的胸襟,也更加明了师父的情深,师父不愿承认,想来是不愿扰那白浅忧思,更是为了避嫌。可师父常年幽居于此,又有何人解忧?故而十七实在担心......师父,说不定此番就是因那天道不忍见师父愁苦,才将我送来此地,解一解师父的心事罢。”

“你这爱抱不平的性子真是全然未变。”墨渊失笑,“为师如何不知你的好意,听见你将将那番言语,亦甚以为欣慰。然古语有云,差若毫厘,谬以千里,我与你夫君境遇早已不同,心态自然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你可能明白?”

我摇头,“十七不懂,十七只知夫君说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故而才有那七万年的日夜不休。师父定是与我夫君一样,最着紧的,便是你那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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