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胡说八道!”折颜被我的话气得脸全红了,他冲到我面前怒指着我,连手指都在颤抖,愤愤道:“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胡话,今天要不是你四哥在这儿,我必不能轻饶了你。这世上有哪个能替的了真真,你这是辱我还是辱你四哥?!你师父同夜华也生的一般模样,你也能随便认做夫君?!”
我原本一直笑意盈盈的看着折颜发疯,待到听见最后那句话,才终于冷了脸,我讥讽的看着折颜,轻声愤恨道:“折颜,这么做的不是你嘛?当年你去天宫给我定亲,选夜华的理由,不就是他长得与我师父一般模样嘛,怎么如今换了自己,倒像是受了屈辱呢?可你这点屈辱,比得上我师父七万年修补原神的苦,比得上我师父醒来看见心爱的女子另嫁他人的痛,比得上昆仑虚两百年草木不发,他心如死灰的伤嘛!”
此话一出,观岚亭瞬间只余风吹桃花的沙沙之声。折颜原本怒视于我,此时却已然垂下手臂别开脸去,白真一脸不忍,我心中有说不出的委屈和怒意,抄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了几口,却又不小心呛了一呛,瞬间咳嗽起来,跟着眼眶都红了。
白真连忙过来扶我,折颜也连连叹气。白真将我带去那美人榻坐下,搂我在怀里轻抚,折颜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站去亭边远眺山峦。
躲在白真怀里默默流泪,我又何尝不知这事情并非真就该怪老凤凰,此番更多的是我在迁怒罢了,可事到如今我当真不知能够怪谁,若是谁都没错,又为何那诸多苦难皆由墨渊一人承受,他明明是这世间最好的人,配享这世间所有的美誉和倾慕。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哭够了,在白真的衣服上蹭干净眼泪,方才抬起头来,结果直接就对上了白真那双似是洞悉一切的眼睛。
“骂也骂也,哭也哭了,可好受些了?”
我被他看的有些赧然,瞬间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稚童。
“四哥明白你的心情。今夜你便要同你夫君回家,本是好事,可你心里放不下墨渊上神,更甚者,放不下,却又无能为力。”
我苦笑,“四哥懂我。”
“只是小五,四哥却以为,你有些关心则乱了。”白真紧紧的盯着我,很是真诚道,“你说昆仑虚两百年草木不发,乃是墨渊上神心若死灰之故,而你似乎以为,墨渊上神会如此伤情,乃是因他心悦小五,却求而不得。”
“不是嘛?”他眼神太过认真,到叫我产生了一丝自我怀疑。
“虽说我与墨渊上神相处不多,不敢断言其他,可我以为,你所述缘故,即便有,也必不是主因。”白真一说完,身旁跟着也传来折颜的一声冷哼。
白真又道:“那年墨渊上神初醒,我和折颜是跟着他们师徒二人一道回的昆仑虚,我隐约记得,也是那一日,墨渊上神得知了小五同夜华的婚约,他无甚异样,我彼时也是震惊于他同夜华的关系,未做他想。直到后来折颜多番感叹,说什么阴差阳错、造化弄人,我才知墨渊上神对小五竟有倾慕之心。”
我冷笑,“哪有是什么造化弄人,分明是凤凰弄人吧!”
“小五!你先听我说完。”白真边说边向我使眼色,示意我别再责怪折颜。我撇了撇嘴,但到底给了他这个面子。
“那之后我因折颜也来过几次昆仑虚,若是按照你的道理,彼时的昆仑虚也该是一片荒芜,可我的确未曾见过此处有草木凋零之相!”
我迟疑了片刻,想起二师兄的确说过,是在夜华祭钟之后,昆仑虚才经历了三年凛冬,一直到夜华复生,才见好转。
“难不成是因为夜华?!师父是因为夜华身死才……”我被自己的推论惊到了,一下子蹦了起来,喊道:“不会吧,师父对夜华这个弟弟就当真如此看重嘛!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要是我认识的那个夜华也就罢了,如今这个哪里值得他如此费心啊!”
我边说边在亭子里来回踱步,很是烦躁。一旁的折颜许是看不过眼,终于叹气开口:“你总说小五遇了夜华便失去理智,耽于情爱,我看你也没比她强多到哪里去。”
说完还很是不耐烦的冲我挥了挥袖子,接着满脸嫌弃道:“那是墨渊,父神之子,上古神祗,你若以为一段得不到的小情小爱,一个不服管教的弟弟便能让他心如槁木,万念俱灰,那你当真是看低了他。依我所见,这几十万年来,除了你白浅的性命安危,只有一件事能让他珍之重之的放在心上,小五,你当真想不到嘛?”
“你是说……”我脸上的不服气渐渐被凝重取代,在与折颜对视的那几个弹指间,已然在他的凝重的目光里找到了答案。下一瞬间我便转身跑出了观岚亭。
“你师父闭关,你莫要去扰!”身后传来折颜的呼声。
“我守着去!”我急匆匆地答他。
只是刚跑出几步,我又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此刻站在亭边看着我的折颜和白真,大声真心道:“折颜,四哥,多谢!”
折颜摇头,白真摆手,示意我离去。我笑了笑,招来祥云,向后山的禁地飞去。
我的手在微微颤抖,可是内心又却分外的平静。
我早该想到的,又或许,我早就有所感应了,是我太过忌惮畏怯,才不敢使自己细思。要说这四海八荒,六合之内,能让我那胸怀悲悯,心系苍生的师父如此牵肠挂肚的,只会是天下之安危,众生之苦乐!他哪里是失意于白浅的抉择,他焦心的是那件出自他手却每每开启便伤亡惨重的杀器东皇钟,进而在得知东皇钟吞噬了夜华性命时,才会悲痛自责到极致,甚至引动昆仑虚三年长冬。我夫君定也是料到了这一点,才会在今晨独自去寻墨渊,看样子,他二人已然联手毁了东皇。
怪道他二人气色有恙,须得闭关。
也怪道那位师父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记忆里那棵可以躺着望见山洞的桃树还在原地,我飞身而上,盘栖于此。对于等待师父这件事,我向来很有耐心。
时光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悠远漫长,我不禁忆起许多往事。那年在若水河畔,师父要去毁钟,我哭闹不休,到底留住了他独往的脚步。一直以来,师父似乎都在迁就我,包容我,无论我做了什么,任性也好,闯祸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