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着双喜的蜡烛照亮了满是红绸的寝房内,拨开朱色纱幔,被褥上铺满了“早生贵子”四种果子,秦书亦坐在榻前无聊着嗑着床榻上撒着的瓜子,双腿时不时地敲打在床沿。
商潇将她送入新房后,还没等来得及讲什么,便被孟文钦拉走招待宾客去了。
秦书亦深感无聊,打量着房间内的摆设,红澄澄的一片,唯独吸睛的便是侧面墙壁上的挂画。
画上孔明灯灯火万千,拱桥隔开了天上月与水中月,桥上人影绰绰,河面被周围的喧闹点亮,微波的水中似乎荡漾着片片金色闪光,一番上元佳节的游湖美景,人间袅袅的烟火气跃然纸上,叫人心神向往,而作画落款处,印着“枫眠先生”四字的印章。
这幅画,正是几年前秦书亦在上元佳节乘船游览西京夜景时所作,画上之景正是游船临近安州桥下时,秦书亦即兴描绘的。她清楚地记得这幅画当时在西市售卖时被一个书生买去了,怎么会出现在靖王府内?
秦书亦站在画前思索着,后方的房门此刻被打开了。商潇一身红锦抬步迈了进来,原本清冷白皙的脸颊浮着淡粉的微醺,眼尾上似是被毛笔点缀了一条狭长的红痕,看起来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他走进屋内,看着秦书亦站在画下,殷红的薄唇微微上翘,侧眼扫了下旁边的喜婆和清雨,说道:“你们下去吧。”
清雨见状瞧了一眼自家小姐,竟向秦书亦抛了一个类似“加油”的眼神,惹得秦书亦内心无奈想笑,这丫头脑袋里都想着些什么呢。
待一众婆子丫鬟都撤走,房间内陷于一阵落针可闻的安静,两人彼此对望,秦书亦想着还是开口说些什么比较好,便问道:“殿下怎的这样快就回来了?”
商潇:“不想娘子一个人在房间内等太久,便应付了一阵,打发完那些人就匆匆赶回来了。”
秦书亦的话头顿时卡在了喉咙里,眨了眨眼,内心:“娘、娘子?” 还没等秦书亦质疑什么,便听见商潇又问道:“娘子喜欢这画?”
秦书亦介于面子还是面不改色地淡定道:“还行……殿下从哪里得到的此画?”
商潇盯着秦书亦的眼睛,莞尔笑了一下:“这是枫眠先生的得意之作,在下颇为喜爱这位先生的作画,便花重金从旁人那里求购的,娘子可知晓这位画师?”
秦书亦一直顶着这么个名号作画,除了家里人,还没有人知道此事,被商潇这样问起有些尴尬:“略、略有耳闻。”
“娘子若喜欢,夫君便送予娘子。”
“不、不必了。”秦书亦嘴角抽搐着,看着商潇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介于这个令她尴尬的称呼,她还是选择先将此事说明白:“殿下,那个,阿亦觉得私底下,还是不要如此称呼彼此比较好。”
“哦?”
“毕竟,殿下你本人也是为了长辈不得不娶亲的,我这边也是家人为了避免让我远嫁吐蕃才应下这门婚事的。”
“这本身就是一场合作,阿亦不想耽搁殿下今后寻得良缘,所以私下我们还是换个称呼比较好。”
商潇听着此话,嘴角那一抹淡笑逐渐抹平,他微微垂下眉眼,沉思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
看来,还是他操之过急了,这样喊她,会让她不舒服的吧。
秦书亦看着商潇半天不做声,心想是不是她说错什么话了,捎带紧张地瞧了瞧商潇的表情,只见他似乎又恢复了之前那笑意盈盈的模样,回复道:
“也好,但是阿亦还是不要称呼我为‘殿下’了,我们每日都生活在同一府邸下,这样称呼太过生疏了,对吧?”
“那……那阿亦该如何称呼殿下?”
“就叫怀澈吧,如何?”商潇想了想,答道。
秦书亦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样也算是合作愉快的一种标志了,笑道:“嗯,怀澈。”
接着,她又听见男人好听爽朗的声音:“不过,若有旁人在,我们还是以夫妻称呼彼此,不然会让旁人起疑,传些流言蜚语,予你我不好。”
秦书亦觉得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复而点了点头。
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殿…怀、怀澈,那个事先申明,你我本就是假夫妻,所以我不会干涉你的个人感情,若你想要纳其他女子,不必考虑我,但还请尽量别太声张,不然我没法跟父亲交代。”
商潇没想到这姑娘还想到了这一层,她居然还替他考虑了纳妾一事,这要是换做其他男子有此妻子应该会很开心,但是他却开心不起来,内心苦涩万分,微微点了点头,实在没办法跟这姑娘解释什么。
因为就算解释,人家现在也不会在意这种事。
他坐在桌案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擦着花纹繁复地金色酒杯,淡然一笑:“阿亦,尽管如此,今日都是你我的好日子,就当是结盟,咱们一起将这杯合卺酒喝了。”
秦书亦闻言,也掀开了厚重的喜服坐在桌案前,接过商潇递来的金色酒杯,两人举杯微微碰撞了一下。
“叮”,声音绵远悠长又清凉入心。
二人皆是直接干了这杯酒,随着酒杯的碰撞,秦书亦心里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奇异之感,她思索了一下这种感觉的源头,难道这就是《三国演义》中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桃园结义时的心情?
商潇倒是如释重负一般,不管怎么说,他与她也算是跨越了千山万水,终于走到了一起,至于今后如何,他愿意等。
酒杯放置在桌案上,秦书亦扯了扯身上厚重的喜服,穿久了,喜服繁缛令她感到有些沉闷,商潇观察到眼前这位盛装墨发女子的异样,问道:“阿亦,今日累坏了吧,要不你先将衣服换下?”
语毕,还特别补充了一下,“我转过身去,阿亦你换吧。”
秦书亦刚想说她里面有中衣在,而后内心才后知后觉:“这男人还挺有意思,虽说牵扯的女子众多,曾一度惹得她心生厌恶,却又在她面前绅士的很。唔,有一种奇怪的人格魅力,正所谓对于彼此不感兴趣的绝对不会随意轻薄对方?”
她看着商潇背过床榻,秦书亦便在床沿边先将簪子耳饰卸下,又将厚重的嫁衣一层一层脱了下来,这复杂难搞的衣服,待她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