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澜尤嫌不够,慢慢蹲了下来:“你就这点用?”
和在车上那会不同,黄毛醉鬼固然令人生厌,但他没对姜澜造成威胁,而且众目睽睽之下,她所受过的教育也告诫她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可这会不同,她眼底一片寒凉,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颈后的那道疤痕,近乎极端地想,反正这种东西活在社会上,也没什么价值。
所以当李岩打着手电筒走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那个纤弱的小姑娘目光如炬,揪起一个男人的外衣领子,冲着对方的眼睛凶狠地打了一拳又一拳,男人的头随着每一拳落下后,再度撞击上背后的墙体发出沉闷的响声。
终于,在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下,她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什么,双手顿时泄了劲,瘫坐在了一旁。
那人看李岩往这头跑来,赶忙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再顾不上疼痛,趔趔趄趄地跑了。
李岩爆了一句粗话,面沉似水地走到了姜澜跟前,再确认她除了头发乱点基本没什么变化,这才放下一半心来。
两人相对无言了半晌,姜澜总算站了起来。
她看也不看李岩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走。
少年静默了一会儿,只好认栽地帮姜澜捡起了那袋已经被她遗忘的米。
说不愧疚是假的。
他和刘一鸣那家子算是邻居,为什么说“算”,是因为李岩平时都在外面呆的,不怎么常回他那个‘家’。
而他最近一次回家是半个月前,所以少年很早就注意到刘家这个新来的小姑娘了,也知道她的名字叫“姜澜”,只是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所以,刚刚他本可以和姜澜一起同路。
但他看小姑娘表面笑意盈盈,实则对谁都防备至深,便刻意待在原地停留了几分钟,想着等抽完这根烟再回去也不迟。
没想到就一小会儿功夫,让姜澜遇上这么一个变态。
要不是姜澜能打……
想到这里,李岩下意识照了一下土墙面留下的那些痕迹,以及姜澜扔掉的沾有少许血迹的灰板砖,不觉有点头皮发麻。
他几乎可以肯定,姜澜揍黄毛那会儿绝对手下留情了。
他就这么走了一会儿神,就跟姜澜已经隔开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李岩忙打着手电筒快步跟上去,想给她照明。
但当他快要走到姜澜身边时,对方却忽然停在了原地。
李岩不由心道:“这丫头戒备心怎么这么强......”
于是他迈开了步子,径直越过姜澜,大步走在了对方的前面,用一种“快来谢哥”的语气说道:“你的米忘提了,我帮你拿一段路,不用谢。”
姜澜缓缓放松了下来,但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问:“你知道,我住哪?”
李岩:“......”
很好,他也有被人拿捏的一天。
李岩轻轻地叹了口气,打算好好跟姜澜说清楚来龙去脉,不然这一路还真是没完没了。
他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却突然顿住了。
月光正好来到了姜澜站的那块地方,洋洋洒洒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苍白的光晕里,衬得姜澜眉眼越发清冷淡漠。
于是他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一副俨乎其然的样子:“那你先告诉我,你跟刘一鸣那一家子什么关系?”
姜澜眼睛倏地睁大了,没想明白话题是怎么拐到这上边去的,愣是被李岩的话给噎住了。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就听见有人远远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巷子尽头随之投射过来一束白亮的光线。
是刘一鸣找来了。
当刘一鸣看见姜澜全须全尾站在自己跟前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眼泪都快彪出来了。
“没事就好啊...没事就行,走,以后咱不去老王家了!!”他有些语无伦次,“跟舅舅回家去,等到开春,我们家澜澜就能去学校了。”
姜澜轻轻地一点头,心里的确有些动容。
她还以为来到这边以后,“上学”会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毕竟她已经在街上见过不少像她这么大就辍学的少年少女。
刘一鸣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静立在一旁的李岩,不禁皱着眉头地打量了半天。
被人一个劲这么盯着确实很难受,李岩不得不尴尬地自报家门:“刘叔,我岩仔。”
刘一鸣“哦”了半天,终于把人脸跟名字对上了号:“你这个头长得太快啊,都和叔一样高了,我刚刚还差点没认出来。”
“是,小时候没少上您家吃饭,我这体格都是吃百家饭长的。”
姜澜有些诧异地看了李岩一眼。
“行啊,那改天再来叔家里吃饭啊,今天也不早了我就不招待你了,赶紧回家去吧。”
话音刚落,刘一鸣就揽过姜澜大步走在了前面。
姜澜想起来了米还在李岩那,刚想喊他,就听李岩喊住了她舅。
“叔。”
李岩徐徐走来,把手上的米袋子给他。
刘一鸣:“?”
“这,可是您外甥女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才买回来的。”他非常自然地挤到刘一鸣旁边,说得煞有其事,“来,我给叔好好说道说道。”
刘一鸣:“???”
姜澜:“......”
这人指定脑子有问题。
然后,刘一鸣就真的耐着性子,听李岩添油加醋地讲了一路姜澜“过关斩将”的故事。
到了自家门口。
刘一鸣幽幽地瞟了姜澜一眼:“你这通事迹要让你舅妈知道了,你看她不叨你个三天三夜。”
姜澜:“所以啊,您别跟她说,好不好?”
刘一鸣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觉得姜澜似乎开始和他亲了一些,不再那么疏离礼貌,连刚刚说话的样子,都有一点小女孩同长辈撒娇的感觉了。
“您不说话就是答应了,那答应了就不许反悔。”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