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份妖力已经存在,它就要有意义。既然我已经拥有它,我就不能辜负。凛,埃尔西,我想成为桥梁,妖怪们想传达给人间的话,想留在人间的欢笑和泪水,我想让它们被听见。人类有遗憾,妖怪也有,我想要帮他们。”
纱希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对凛和埃尔西来说是非常意外的,尤其是凛。传承自血脉的阴阳师之力,让凛在还没认识到这些无形之物是人类眼中的异类时就没得选择地必须习惯面对这一切。即使如此,最开始的时候,她对那些东西还是存在着本能的畏惧,只是她生来就拥有不得不去接受这些的身份,还有兄长引领,才让她逐渐习以为常。可是纱希是不同的,她从来就不是必须要去面对这些,她有得选,却选了去“看见”。
“为什么?”凛不明白,“难道只因为这是夏目看见的世界吗?纱希,你想去帮助那些妖怪,这是你的善,我认可。可他们远比你强大世故,他们对人类没有好感,甚至会伤害你。到那时你又有什么自信能够保护自己,每一次都全身而退呢?这是鲁莽,我不认同。”话到最后已经变得特别严肃了。
“我不是为了夏目,至少不全是。”纱希捏捏凛的脸,把她的严肃表情破坏殆尽,“我能‘看见’之后,最先看到的是周一哥的式神。说实话,我应该感到害怕的,她们无论如何都是妖怪,可她们就那样站在周一哥身后看着我,我突然就不害怕了,我变得好奇,好奇她们是谁,她们是不是有故事……认真想想,我可能是有点不太对劲吧?”
拉下纱希的手时,凛皱眉抽了口气,神色微变,另一只手飞快而不被察觉地结了印。
“怎么了?”近来当惯了后勤的埃尔西立刻反应过来,“受伤了?”
察觉到凛是拉住她的手时牵动了伤势,纱希小心翼翼捧起凛的手臂,拉起她的衣袖,可是手臂上干干净净毫无伤痕,纱希有些不解:“还是伤在肩上了?”
“我的伤口就在你们眼前,只是你们看不见。”凛其实并不在意那个伤,她只是想借着这个伤的存在道出事实,“即使拥有再强大的妖力,彼世还存在许多无形之物是你无法看见的。可对它们来说,你的妖力仍是美味的补益。”
“纱希,能答应我再好好想一想吗?”凛握住沉默着的纱希的手,“你不是必须去面对彼世,虽然活在此世的人心也未必美好,有算计有争斗也有伤害苦痛,可是这才是你们最该拥有的最普通的生活。”即使有黑手党这样的存在,凛仍认为那是普通人的生活,至少那仍是人类,而阴阳师站在此世彼世之间分不出界限,她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和彼世之物有什么分别,错乱的感知会让人迷失,她不想纱希卷进来。
好一会儿,纱希总算是点头给了凛回应,然后又低头看向她明明什么看不见的凛的手臂:“伤,没事吧?”
“会好的。”凛收回手臂,似乎那个伤真的无足轻重,学着纱希的样子捏上纱希的脸,“如果你还是坚持,我会亲自训练你。但是京极家阴阳师的出场费可不便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要是能有机会亲自训练我绝对是你的荣幸,竟然还敢要出场费!”纱希嘴上不饶人,眼里却泛起水光。
第二天凛拎着三张销假单子去找云雀了,三个人先后请假结束回来,早回来的两个销假程序都也正好还差了云雀的签字,又想着三个人一起去的话好像会构成群聚标准,干脆全交给凛了——谁叫她和云雀学长熟呢?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熟人!
往返工作赶得及,凛本来精神就不太好,云雀签完字抬头,发现她已经走神不知道走去哪里了。
“拿去。”他出声把三张单子递过去。
“哦,谢谢学长。”
“手怎么了?”打架的时候云雀向来不会错漏对手弱点发起攻击,观察力向来敏锐,更何况去了一趟十年后,这特定对象特殊观察的习惯莫名就出现了,平时就能够轻易发现的事情,现在当然更容易察觉了。
“什么也没有。”可是下意识就把右手缩回了背后。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明明我是个普通看不见你们阴阳师才知道的那些东西,为什么会被发现?”云雀坐在那看着凛,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既不关心也不在意更不好奇。
“……我先告辞了。”凛不想谈论这个,回来之前她本来已经把那个伤压住了,它应该消失了的。可是昨天精神力稍有一点减弱,伤就又复发了。昨晚检查过,复发后的伤一不小心就会对周围的人造成不好的影响,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受到伤害,所以她在本就不会被普通人看见的无形伤口上又加了一层结界,把伤口锁在里面,纱希和埃尔西看不见,云雀也应该看不见,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他察觉。
“你还没回答。”
“……”摆出沉默抵抗的姿态,凛以为云雀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她不想说的,他就不会继续问。
可事实相反,这一次云雀竟然仍是追问:“怎么回事?”
“你之前不是说过不想说的我就可以选择不说吗?所以可以请你不要问吗?”
云雀停了几秒,换了个问题:“伤得怎么样?”
凛下意识又退开两步,保持着和云雀之间的距离,只想确保不会影响到他:“会好的。”
“逞能不是强大。”云雀才不接受这种显然想把人随便应付过去的消极抵抗的台词,“还是你就是想让自己倒下,给自己一个不得不回京极家接受照顾的理由?毕竟你其实根本不想让你哥哥对你撒手不管。”他当然记得昨天凛经历过十年后火箭筒的抱怨,某方面来说算是印象深刻。
“我没有逞能。”凛反驳,毕竟这是事实,“对阴阳师来说,只要还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伤。”
云雀还想说什么,云豆从窗外飞了回来,在办公室里飞了一圈,竟然不是回到了云雀身边,而是在凛面前扑扇着翅膀,小小的眼睛与凛对视。
“诶?”小动物的眼神她解读不能啊。
“云雀~云雀~”云豆慢慢飞回了云雀身边,又飞向了凛。
云雀却解读完毕了:“云豆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小动物想认识她?凛有点懵,不过还是指着自己对小可爱说,“我叫凛,京极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