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晚上几日，北边虎视眈眈的燕人恐怕就会挥师南下。
萧意欢听闻过北燕铁骑凶名，可如今见朝廷四十万援兵加上原本驻守在北关的五十万北关军，近百万雄狮与北燕盘峙对峙，萧云蘅和萧贺川依旧丝毫不敢放松，心里对北燕的认识更上一层楼。
她指尖在卫绛风垂下的衣袖上打着转，问道：“北燕人究竟何其凶悍，竟叫你们忌惮至此？”
“燕人好战不怕死，骑术骁勇。”萧云蘅眼神瞬间沉下，凌厉无比。每次提到北燕，她都会想起曾经同炙同饮、如今战死北燕人之手的同僚，对燕人深恶痛疾：“除却留下女子□□折磨，所过之处人畜尽屠。”
好比这次绵延百里的城墙失守，叶合城被攻陷。一座种粮屯菜，周围几乎没有重军驻守城池堆满尸体，腥风阵阵，宛若阎罗地狱。
敌人凶残令人胆颤，再加上原本西南战役萧齐已损耗许多元气，百姓勒紧裤腰带才能供应将士粮草。战事拖得越久，百姓怨言越大，局面就越是不利。
“所以叶合城绝不能留在他们手上。”
卫绛风想着速战速决。
拿最坚固的刀刃瞄准敌人柔软无防备的咽喉，一击制敌。
他结实的手臂揽着萧意欢，声音不大，态度却不容置疑：“收叶合城，固北面城墙，止北燕人于城墙之外。”
否则一旦北燕獠牙刺入后方城镇，当地百姓就是刀俎上的鱼肉，逃不了任人屠戮的命。
萧贺川赞同卫绛风的想法，他颔首，继而说道：“后面详细的议程还需卫兄民给来军营与各位将领商议。今日时候不早，卫兄舟车劳顿，本王便不打扰了。”
萧云蘅也准备走，起来时猛然想起什么，对着对萧意欢说道：“明日早上你也莫要贪床，我带你天水城后的地仙庙里去还愿。你的那道护身符便是我和云景从那给你请回来的。”
那道桃木护身符也被萧意欢带到了天水，就按照萧云蘅当初在信中说的那样挂在床头。
萧云蘅回自己的院子，萧贺川那帮子醉汉回军营去，萧意欢便带着卫绛风回到了。
一番洗漱洪湖，萧意欢同卫绛风讲完萧贺川的身世。
卫绛风手上替萧意欢擦头发的动作不停，看不出来半点惊讶。
萧意欢有些奇怪，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作，问他：“卫郎对此事好似不觉讶然。”
她长而浓密的湿发垂下打湿了一小片衣裳，卫绛风一手被她扣住，只得用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头发，无奈瞧着她：“我今日下午在北关军营待了这么久，自然不会只带人住下来。”
安顿好了四十万大军之后，萧贺川便拎着卫绛风到营帐，主动向他交代当前叶合天水城的局势，并且突然坦然地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卫绛风。
萧意欢松开手，若有所思：“他倒是信你。”
“清和郡主既然知晓此事，你我迟早也会知道。”卫绛风继续擦头发：“如今先帝追究不了他的罪过，又有军功加身。与他而言，你我知晓此事不是一件坏事。”
卫绛风说得不错。
“萧贺川是个聪明人。”萧意欢支着头轻轻地笑。
这里头的关系分外微妙，三言两语很难解释清楚。萧贺川喜欢萧云蘅，将来若真叫他成了，北关军便要拧成一股绳。他，或者是萧云景，难免会叫人看成第二个西南王。
自古人心多变，伴君如伴虎。萧意欢与卫绛风知道他的身世，在某种方面上是在让新帝宽心。
卫绛风将窗户合小一些，摸着萧意欢差不多干了的头发：“好了，去睡吧。”
因为要与萧云蘅去地仙庙还愿，萧意欢第二日起的难得早，支着脑袋打着哈欠赶上和卫绛风一起吃完早膳。
膳后卫绛风去军营，他前脚刚走，后脚萧云蘅就精神奕奕地走进屋子里。
“走！我顺道带你去看看天水城!”
天水城虽是边陲城市，但因为有北关军驻守还有一个镇北王府，所以可以说是北境最繁华的城市。即使现在萧齐战乱，街上的百姓衣着依旧简单干净。人人面上都有精神气，肩上挑担，腰间挎篮沿街叫卖。
今日萧云景可算是被放出来了。
萧意欢出门时正好与他见上面，萧云景见到萧意欢眼睛便是一亮，软磨硬泡要跟着来地仙庙，萧云蘅揪着他的耳朵吧他踢上马车后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揉着耳朵。
“我怎么不能来？那护身符也有我一半的功劳！”萧云景边和他老姐呛声，边凑到萧意欢身边：“诶，你当真是与那卫绛风在一块了？当场公主带兵直逼西南，解救将军于水深忽热，话本子都快出来了！”
“当真？”
萧意欢半点不恼，听到话本子后反而来了兴趣：“你看过？”
“我、哎！”
眼瞧着萧云蘅的拳头又要往脸上招呼过来，萧云景脸上先觉出几分痛，龇牙咧嘴往旁边躲：“阿姐！到了到了！别在胡七奶奶面前丢人啊！”
萧云蘅瞪他一眼：“等北燕事了你马上就给我滚去北关军！死活别来烦我！”
这两姐弟，在一起就没一刻是安静的。
挽媱笑着掀起车帘子，先行扶着萧意欢下车了。
所谓的地仙庙供奉的是一只狐仙，北地称胡七奶奶。庙宇不大，香火鼎盛。铜炉里密密麻麻是香线，周边的松树上全是红的黄的布条子。不是无相宝寺的宏大法相庄严，自有自古朴质感。
而且拜地仙庙没那么多讲究。
萧意欢写了神符，烧了银钱，按照北地民俗拜过狐仙便算是还愿成功。
“萧云景小时候跟猫崽子一样，我怕他遭病遭难活不到大，就每年到这里给他挂一道平安符。后来去京城了也没断。”萧云景跑去庙宇边买蒸糕的摊贩处逛，萧云蘅瞧着弟弟的背影，眉目温柔下来：“我知道你在无相宝寺有长生碑，怕忌讳就没给你立名。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一并给你挂上。”
“有劳清和。”萧意欢丹唇挑起：“瞧过地仙，接下来可是去军营？”
萧云景单手提着一大盒子黄豆糯米蒸糕跑过来，一听军营两个字脸上的笑容便垮了。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