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轩盛的牙冠有些战栗,他强行稳住语气,故作疑惑道:“父皇,不知这是?”
“三皇兄当真是没认出来?”萧南荀全然不见以往吊儿郎当的神色,语气冷然:“三皇兄身在其位,纵容李锐和搜刮民脂民膏多年,罔顾我萧齐基业,着为令人不耻。”
“老五!”萧轩盛瞪着他,立即呵斥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他说罢看向皇帝,膝行两步向前,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发出沉闷的响声:“父皇!儿臣是有些私产,但里面的银钱往来不过寻常!儿臣与李锐和虽曾同在户部,但绝无私下往来!还请父皇明鉴!”
皇帝坐在上首闭着眼没有说话,宽大衣裳伶仃挂在他身上,显出从来未有过的萧瑟疲态。
“自然是要查清楚。”
萧南荀凤眼狭长,逼向萧轩盛时锋芒毕露:“卫侯已带铁浮屠围搜三皇兄的钱庄府邸,想必马上就能够出结果。”
这话说出来,连站在一旁的太子都忍不住心惊,心中窜起浓浓的危机感与警惕感。
他这些年还真是小瞧了这老五。一朝抓住萧轩盛把柄,居然全然没有顾虑,直接撕破脸面。
铁浮屠在卫绛风全权管辖之下,只听天子谕令,是谁松口叫卫绛风搜寻萧南荀的三皇子府和钱庄不言而喻。
萧轩盛张嘴,徒劳开合几下,不甘却无力地唤了一声:“父皇。”
为帝者最忌讳皇子结党营私,更何况他还不单是结党营私。欺占公田、勾结邪/教,几项罪名下来足够压得他直不起身来。
萧轩盛心下飞快回忆着放在暗格子出的账本名录,一转念又想起现在皇帝拿到的暗账刻本,顿时一个激灵出了冷汗。
是了,他们早就知道,他们早就拿到这些东西了。今天不过是在皇帝面前编排给皇帝看罢。
太子袖手而立,面色也不好看:“老三,你也不用着急。若是其中有蹊跷,父皇定会还你公道。”
他凉凉道:“你就安心等卫侯的结果吧。”
萧轩盛听着这话,咬紧了牙。
卫侯,卫绛风,他怎么能安心地等卫绛风的结果?!
自上次劝说未果,萧轩盛便知道卫绛风是铁了心做萧意欢的人。萧意欢对他与宋家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给他一个好结果。
他背后的冷意止也止不住。
不过卫绛风也没让萧轩盛难熬太久,铁浮屠很快就入了宫。
卫绛风配剑入殿,将吴川提前准备好的信件,钱庄的明账暗本,一件不落被放在了皇帝面前。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萧南荀委实是辩无可辩。
皇帝看完了这些证据,面上没有表情,眼神却难以掩盖失望与深深的疲惫。
他咳嗽了几下,王德全想给他倒上一杯人参茶也被他拦下了。
“朕,还真是有一个好儿子。”皇帝哑着声,缓缓道:“你们也还真是好兄弟。”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老五,朕问你,这本暗账,当真是你察觉老三不对之处后,自己寻来的?”
萧南荀面上神色收敛起来,垂下眼不发一言。
瞧他这副模样,皇帝心里的答案渐渐清晰起来。
他的目光划过萧南荀,萧贺川与太子,最后落在卫绛风身上。
萧南荀呈上暗账,卫绛风便能动作迅速搜出证据。想必他这次若是未对老三做出相应处罚,第二天沈观打头阵,朝中言官辞措锋锐的谏言就能堆满他案头。
萧意欢是在逼皇帝做一个决断。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的儿子犯了杀头大罪,你是父亲更是君主,你该怎么罚?
萧轩盛双臂撑在地上,一时间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
卫绛风是最无干系之人,也是在场最为平静的一人。他独自立于一边,冷眼看着天家父子兄弟之间的波涛汹涌。
可皇帝最后还是留了情面。
三皇子萧轩盛勾结白仙教侵占公田,罪名重大,夺去朝中职务,禁足府中无召不得出,其朝中职权由五皇子与太子代理。与此事相关者皆收监大理寺。三皇子与陈家长女的婚事延后三月举行。
“仅仅就是这样?”
萧意欢对这个结果相当不满意。
她轻嘲:“三罪相加却连宗人府都不关押,他倒是真疼这个儿子。”
“他这一走,朝中便只剩下太子与五皇子相争。这几日,朝中北关军派系的武将有些已经表露态度支持五皇子,四皇子与五皇子结盟之事藏不了多久。”
卫绛风给她喂下去一碗馄饨,眉目舒展开来。他起身,将碗放在一边桌案上,将一旁的窗户打开,驱散了空气中安神香的混浊甜腻的味道。
“我今日见到陛下,可以看出他的身子不大好了。”卫绛风重新坐回萧意欢身边,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两人温度相互交织,亲密的宛如一体:“可有问过张太医是怎么一回事?”
“老了,病了。”
萧意欢淡淡道,她不想对皇帝的身体状况多说什么话,她与皇帝半斤八两,指不定谁先走呢。
而且这次皇帝的做法着实令她失望至极。
皇帝也曾是杀伐果决之人,只是如今年纪大了越发心软,让他亲手赐死自己的儿子相当艰难。
“卫郎,你可知,本宫等那一天已经等的太久太久了。”萧意欢在卫绛风的胸膛前转过身去掐住他的下颔,盯着他的眼睛:“本宫快要等不下去了。”
卫绛风英挺的眉头皱起来,他听不得萧意欢这话。
萧意欢指尖按在他的唇上,不让他开口:“既然我的好父皇舍不得杀自己的儿子,那就换个人来坐皇位。”
她眉眼间像是含着冰雪,透出一股冰冷漠然,话里大逆不道的意思叫人胆寒:“他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早些退下去也是一件好事。”
卫绛风不动声色地将她往在自己怀里带,半点不觉得萧意欢话里谋朝篡位的意思不对,很快应道:“好,都听你的。”
他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不过,等一切事情结束,你跟我去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