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令仪拍完照,恰巧和钟厦一起回房间。
他问药收到了没有,她有些心虚地说收到了,这才想起在钟厦心里她住在裴冽那儿,不知道裴冽现在在哪里,不过应该不在房间。
钟厦就住在裴冽隔壁,她在门口停下,发觉自己真不知道裴冽的房门密码。
钟厦看她许久,为避免被询问,她先发制人,抬头问:“怎么了?”
钟厦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她,笑笑说了句没事,就先开门进去了。
她站在原地试密码。
他的生日,肯定不对,但还是输入了,也果然不对。
一连试了几个都错误,她不抱什么期待又很荒谬地试了自己的生日——果不其然,大错特错。
就在她最后一次摁亮面板时,房门从内打开了。
裴冽冷淡看着她,大概一忍再忍地听她不知试过了多少密码。
男人抱臂:“梁小姐大驾光临,又准备和上次一样夜袭?”
“……”
我说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密码究竟是什么,你信吗。
她启了唇,正要开口,隔壁门锁却忽然响动,裴冽抬手将她拉进屋内。
她想他真的很怕跟她扯上关系,要不还是算了,她也没那个天分。
裴冽低头:“说清楚?”
她沉默了一分钟有余,再开口时已经整个音调都低下去。
“我没什么可说的。”
她是藏不住情绪的性子,这点从前裴冽已经跟她说过千万遍,高兴时眼角眉梢都明媚,情绪一旦低落,即使再遮掩也清晰。
房间里安静许久,她不愿想什么,索性听外面人交谈,无非是些不痛不痒的寒暄话题,听不听都没什么意义,她不知道裴冽在想什么,但想什么都跟她没关系。
他在这时开口,启唇时有很明显的,唇瓣分离开的声音。
“梁小姐如果求别的,我恐怕满足不了,”他声音平淡得极其寻常,夹杂几分哂弄,“但如果只是想找个炮友,倒是勉强可以。”
哦,这是定义他们的关系了。
也就好在她有几分姿色,床上还能入得了他的眼,是吗?
她气极,反而笑,反正他也知道她从来不低头,只会把头扬得更高。
梁令仪仰头看着他,长时间面对电脑让他讨厌亮光,他房间里的灯总打得很暗。
她稍稍眯起眼来,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这不是正合我意?正好游艇开得无聊,结束之后出了这扇门,我们谁都不认识谁。只是不知道裴先生27岁了,还能不能履行好基本的——”
她说这话挑衅简直不啻于找死。
话没说完就被人托起来了,裴冽咬住她嘴唇,阻止她再继续挑衅,另一只手很直白地去解她裙子的拉链,指尖顺着拉链径直向下摸到锁扣,她隔着裙摆微微战栗,热浪一浪跟着一浪席卷上身体,忽然有记忆片段闪入脑海。
是七年前,他生日的那天。
那天陪他去了他很喜欢的城市,逛了他感兴趣的科技展和天文馆,回到酒店六点多,又陪他看了电影,送了他自己亲手做的模型,十点多时他去洗澡,理所应当地以为生日礼物结束,洗完出来,她却换上一套他喜欢角色的衣服,扑到他怀里,有些脸热又不躲避地问:“喜欢吗?”
他说还好,不知找什么找了半晌,贴到她耳边,低声问:“怎么脱?”
——就是很喜欢的意思了。
那天的拉链是她教他解的,某一瞬间动作重叠那一年,她有片刻出神。
肢体记忆是很恐怖的东西,比思维记忆还要顽固千万倍。
不知是什么原因,她感觉他动作也顿了顿,裙子解了一半,她谨慎地贴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却感觉到他慢慢撤开。
“我没洗澡,”他将她抱下来,“去床上等。”
他是不会被欲望驱使的人。
在那一年的恋爱中,即使次数不少,但她从来不会觉得他溺于声色,印象最深的是前一晚她说想要肯德基的套餐玩具,他还笑她“哪有成年人会喜欢儿童玩具”,但第二天一早等她睡醒,还是看到他裹着清晨隆重的雾色进门,万年不变的肯德基牛皮纸袋里,除去早餐,还有她昨晚说过想要的那个玩具。
其实她是随口说的,她从小不缺这些,有没有其实很无所谓。但她缺的其实是这样不动声色的爱意,家里所有人都是很忙的,上上下下姊妹多,父母内地港城两头跑,她没得到过多少爱,没有多少随口一提被人记住过。
所以那一刻其实有震动的。
他学着她之前的语气,轻轻缓缓挑一下眉,问,“喜欢么?”
她没说喜不喜欢,凑过去亲他,刚醒本来就容易有反应,但沉迷数分钟后他还是抬着她下巴分开点儿,气息不匀地说:“再不吃东西冷了,吃完再做。”
她那时候震撼于这种事竟然还能喊停,吃饭时用余光去看他,他敞着腿靠在床头敲电脑,笔记本键盘噼里啪啦地出来一串声音,他没随便乱打,是真的在等她的间隙还能工作,她凑过去一看,是在写学术论文。那篇论文他写了一年多,除了和导师的外包项目以及陪她之外所有时间都消耗在上面,后来刊登了,写的第一作者是她。
每一个实打实的夜都是他熬的,第一受益人是她。
她靠在枕单里思绪模糊,在一起的记忆太多了,哪怕过去七年,时间足以被动抹掉太多记忆,但仍旧有数不清的过去和回忆。
又或者她其实没有忘记多少。
想着想着她就睡过去,裴冽出来时看出她已经睡熟了,就那么看了几秒,他没想吵醒她,开了电脑在床的另一侧处理公务。
台灯亮度被他拧得很低,打字的间隙里,能听到她非常微弱的气息声音。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工作到一半居然在走神看她,正欲收回视线,她手中捏着的手机猝然一亮,是有人发来消息:【看窗外。】
他转头去看,船舱外有人砰然放起一束烟花,他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去捂住她的耳朵,她差一点就被吵醒,过了会儿,又偏着头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