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重新回到了厨房,黄连爸去厨房给她帮忙。
客厅就留下了他们两个人,此刻默契的安静对视着。
黄连笑着开口,凑到她耳边道“不错嘛,唐小姐,一点都不紧张。”
唐果松了一口气,她看了他一眼“我当然不紧张了,不像某人。”
黄连低笑着“嘶”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才能忘掉那天?”
“这辈子都忘不了。”她冲他眨眨眼睛,“难得见你窘迫成那样,想忘掉都难。”
“不过......”她话锋一转,压抑住自己的声音,像是在说什么秘密,“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黄连愣住,随即他反应过来那话里的分量,心上一热,好似有种子在他荒芜的世界里存活。
吃饭的时候,黄连爸没说什么话,一直都是黄连的妈妈给唐果夹菜,不停的说着话。
唐果的笑在黄连妈妈的话里一点点的僵住,她看了眼旁边的黄连,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起伏,好像是习惯了一样。
黄连妈妈把大儿子夸得天花乱坠,把黄连贬低的一文不值,一直念叨着“他啊,要是有他哥哥一半有出息就好了......”
“他哥哥从小就比他聪明懂事,他就是个不省心的,你们谈恋爱,要是他有什么不好的,你尽管说他,别心疼他。”
“这小子能找着你这么文静漂亮的姑娘真是他的福气,他就在处对象这事儿上面着调了。”
黄连妈看了眼黄连,摇摇头道“唉,看见这小子我就来气,当初为了生他,我工作都差点丢了。”
唐果没有接话,只觉得都快要尝不出来菜的咸淡了,苦味在味蕾上滋生,她只是把僵硬的笑一直挂在了脸上。
这在黄连妈妈眼里看来,更加是唐果文静温柔的象征,这姑娘好,话少,一看就是个懂事的。
吃过饭,两个人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就告辞了,黄连妈妈也没多留,只是关照唐果下次再来玩。
一出门,黄连才牵住她的手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好像不是很开心,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
唐果沉默的回握住他的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在她面无表情的安静里,黄连的心脏狂跳。
他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她突然抱住了他,那拥抱的动作没有很用力,但黄连觉得自己的灵魂被狠狠撞击。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抬起,在触碰到她脊背的那一刻顿住,因为她在他耳边轻轻说“你妈妈真偏心。”
黄连突然在这一句话里明白了她所有的不高兴,他的手拍了拍她的背,温言道“你看我在意嘛?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一只手伸出来,五个指头总归有长有短,你别多想,也别替我不平。”
唐果松开了他的拥抱,认真的看向他“你妈偏心你哥,那我偏心你。”
她看着他含笑的脸,熟悉的感觉像是被稀释过后的香水,倔强的只留下了一点香味。
梦里的男人和梦外的黄连,都让她感觉自己一直被宿命所牵连,无形之中,她当着守护者,也当着被守护者。
不管是哪个角色,那份爱都热烈真挚到了极致。
黄连的笑意更浓烈了,他的眼睛里被温柔堆满,犹如山顶不化的积雪,而她的出现则是太阳。
那阳光一照,雪再冷也反射出晶莹温暖的光芒。
“有你偏心我就够了,”他垂眼绽笑,像是口含糖果,不舍融化,“这辈子认识你,是我的福气。”
“也许在世俗意义上,唐果,我确实算不上是一个成功的人,金钱,地位,权力我现在一个都没有。”
“但是我会尽最大的可能,变得好一点,更好一点,铺平我们的道路,再为你种上满路的花。”
有飞鸟从风里穿过,无拘无束在这被禁锢的世俗之外,再一展翅,已然是下一个天地,任由它飞翔,任由它探寻。
它会发现,这世间的人类,不过在爱和恨里激荡,在利与欲中挣扎。
有人跌跌撞撞,有人不择手段,有人心安理得。
他和她则身置尘土,却仍然仰望天空,以至于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唐果像是对他说,也是在对自己说“会的,一定会的。”
路不管多难都会被铺平,只要爱的种子还在,鲜花一定能从泥土中顽强生长。
他们之间,从来都不会问“为什么,”而是一直去爱,一直去相信。
这天夜里,唐果没有再梦见那个男人,她梦到了自己。
白裙,长发,笑意温存。
前面的路开满了盛放的野百合,但尽头处,却是无尽的悬崖。
她在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好像看不见危险,也好像浑然不在意。
唐果对她大声喊道“别走!会摔下去!”
女人含笑回头,回答道“我知道,这条路是我心甘情愿选择的,我不害怕,也不后悔。”
她轻轻叹气,语气无比温柔,像是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过是吹过她身边的微风,一点分量也没有。
她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失去。
所以她淡然开口“你接下来的路,也不要害怕,更不要后悔。”
悬崖如炼狱,她却自愿脱离平地,纵身如飞鸟一样洒脱。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如她一般,心境清明到觉得炼狱即是天堂。
那轻轻一跃,唐果却觉得她摆脱了万千的枷锁,连被命运扣住脖颈的锁链也一下子松了开来。
她彻彻底底的自由,把这人间泥泞的路,留给了自己接下来去走。
唐果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黎明来到之前,她下床推开了房间的窗户,外头的世界只有路灯亮着,太阳还没有睡醒。
有风迎面吹来,她在晦暗的夜色中,居然闻到了一丝野百合的香味。
这不算浓烈的味道,却彻底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马上就要打开,她此刻站于窗前仰面迎风,恰如在门外徘徊。
黄连还在梦里没有醒来,他轻轻推开了面前的一扇门,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