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秋冬的过渡很短暂,湿冷的冬天几乎是一下子进入了这座城市。
叶子再舍不得树上的风景,也不得不随着呼呼刮过来的寒风掉落在泥土里,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句号。
唐果最近在和舅妈学习织围巾,她上手的很快,舅妈给唐果织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很衬她的皮肤。
舅妈笑道“你年轻,戴这么明艳的颜色正当好看。”
唐果也给黄连织了一条,一开始选的是黑色,,但是后来唐果又换成了白色。
纯白色,干干净净的白色。
这条围巾织好之后,唐果就亲手围在了黄连的脖子上。
黄连那天穿的还是一身黑,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毛衣,外面是黑色的皮夹克。
那条白色的围巾一戴在他的脖子上,他整个人都好像被点亮了。
唐果退远几步,打量了他几眼,满意道“嗯,你一身黑就和电影里的暗夜行者一样,加了一条白围巾做点缀,果然更好看了。”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也宛如一抹亮色,走进了他的生命里,带给他一点光,一点亮堂,一点渴求和希望。
黄连笑了,他珍惜地摸了摸脖子上暖和的羊毛围巾,“确实很好看,我非常喜欢,就是舍不得戴出去,这个颜色太容易脏了,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保护好它的。”
唐果被他的话逗笑“弄脏了洗洗就行了。”
她把目光投向他英俊的眉眼,他眼睛的颜色也是黑得那般深沉。
“黄连,其实你还挺适合白色的,你需要亮色来点缀。”
黄连低下头,与她的视线齐平,他们的目光在冷空气中炙热的交缠在一起,仿佛彼此的眼睛里有一整个春天。
他温柔开口“你就是我的亮色。”
他一脚踏入黑色的漩涡,从此深陷进去。
但遇到她之后,那条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上,被一束直白的,热烈的,温暖的光所一下子照亮。
一切黑暗都被收纳进了潘多拉的盒子里,任由世俗的天马行空和它作伴。
而他被撕开一道裂痕的世界,因为她的出现,天光大绽。
他在刺眼的光明里,用真正的自己和她相爱。
唐果替他再拢一拢围巾,“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亮色。”
唐果空闲时间多的时候又织了两条围巾,小号的,一条给倩倩,一条给甜甜。
倩倩的那条是她最喜欢的浅紫色,甜甜的那条,唐果则选择了粉红色。
她想力所能及的,给予更多人温暖,也是在给自己的人生,增加更多的意义。
唐果最后一天来舅妈店里帮忙的时候,就听到了外头有小孩子在喊“下雪啦,下雪啦!”
她抬头,隔着玻璃窗户,见到江城的冬雪簌簌落下。
今年的雪比往年都要大,不一会,那雪就把整个江城都亲吻了个遍。
小孩子都出来全副武装的玩雪了,冬天的欢欣里头,他们是主力军。
随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唐果觉得自己的时间都被暂停了下来,她是这个季节里,安静看雪的人。
舅妈走到她身边,打断了她的思绪“瑞雪兆丰年,是好兆头啊。”
唐果也笑,耳边回荡着外面小孩子的笑声以及店里喜庆的音乐声,“嗯,是个好兆头,会越来越好的。”
他们的未来,也会越来越好的。
有清洁工出来扫雪了,穿着厚厚的棉大衣,为路人和车辆清理出一条宽广的道路。
有个五十岁往上的大妈坐在饭店门口的椅子上休息,她拧开自己的水壶,可能是热水早就被放凉了,她嫌冷,只能小口小口的喝着。
唐果走出店门,弯下腰对大妈温柔道“阿姨,我给您倒一壶热的吧,下雪天别喝冷的。”
大妈有点不好意思,连忙道谢“谢谢你啊,小姑娘,你心肠真好。”
唐果给她倒掉一半冷水,接上去一半热水,这水温正好入口,又能暖手。
她还给了大妈一把店里免费赠送给顾客的袋装小饼干,大妈和她多聊了几句。
“江城不怎么下雪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这雪来得快,下得也大。”
唐果伸出一只手,任由雪花跌入她的掌心里,融化成水,她笑答“瑞雪兆丰年。”
大妈也笑了,喃喃道“瑞雪兆丰年,人活着,倒是越觉得四季就像是车轱辘轮子,一下一下的转着,又转到了冬天,迎来了新的一年。”
转着转着,人就老了。
连带着看那纷纷扬扬的雪,都觉得是自己头上花白的头发。
唐果在这话里突发奇想,几十年后的冬天,她会不会也能这样安静地去看一场雪,然后牵过他的手,絮絮叨叨的重新提起,他们相识的第一天。
很多细节有可能都会随着时间模糊掉,但是第一眼带来的感觉,永远不会泯灭。
她的记忆还停在了夏天的炙热里,人来人往的烧烤店,隔着老远的那一眼。
大妈和唐果告别,“我继续扫雪去咯,姑娘,谢谢你的饼干。”
唐果也转身回到了店里,想着黄连在干什么。
是在继续忙游戏厅转让的事情吗,他最近好像挺累。
雪越下越大,舅妈让唐果提前下班,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路灯已经全部打开了,暖黄的光一打,让路面宛如舞台。
无数雪花,都是降临在人间最轻盈的舞者,邀请红尘里打滚的人,共赏它们的舞姿。
唐果给黄连拨打了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他的声音仿佛都带着暖意,从电话那头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低沉的,温暖的,抚慰人心的,像是一杯热热的红酒,让她微醺在雪地里,一醉不起。
她醉了,所以无法开口,晕乎乎地听到他在讲“是不是可以来接你回家了?”
那头还有油烟机的声音,他在做饭。
唐果笑了“嗯,可以来接我了,我在路口的路灯那里等你。”
油烟机的声音没有了,让他温柔地回答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