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连办事效率挺快,没几天他在网上买的学习盲文的东西就到货了。
有盲文板,和牛皮纸长得有点像的盲文纸,还有一把锥子。
唐果看他捣鼓,忍不住在旁边提醒,“你别被这个小锥子扎到手了。”
黄连笑了,纠正道“这不是锥子,是盲文笔,在盲文纸上就着盲文板扎小孔的。”
唐果坐在他旁边,好奇地看他在盲文纸上重复扎着小孔,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认真看着,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扎到手。
黄连知道她好奇,在休息的功夫和她解释“我在练习扎盲文点,盲文点一共是六个,六个点组成不同的拼音音节,我是刚上路的新手,要练习扎满格。”
“写盲文是右边往左边写,但是我们读起来是左边往右边读。”
他朝唐果伸出手,唐果握住,他便带着她的手一起去触摸那些凸起来的小点点。
“这些点就是盲文,我接下来还要学盲文的拼音点位,把盲文拼音的声母,韵母都得记住,拼写什么的就都没有问题了。”
唐果抬头问他“难学吗?”
黄连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安慰道“不难的,和小学生学得拼音差不多,但是比他们那样的还要简单些。”
“我再练练,很快就能学会的。”
唐果抱了抱他“那好,你自己学,我去做饭。”
黄连一直练到了饭点,也没有停,直到唐果喊他过来吃饭,他才放下了手上的盲文笔。
吃完饭,他自个把碗放进厨房,又钻到了房间里开始学习和练习。
从中午一直练到了晚上,他才打着哈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才一天时间,他就感觉手上拿着盲文笔的地方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黄连摸了摸,不以为意地舒展了一个懒腰。
唐果在打电话,听对话应该是和张莉,黄连自个去洗澡,打算早点睡,明天早起继续学。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唐果的电话粥才刚刚结束。
唐果挂掉电话,发现他已经在床上乖乖等着自己,不过手里还拿着一张刻满小孔的盲文纸,估计他在复习今天学到的盲文。
他反复摸索的样子格外认真,唐果挑了挑眉,觉得这男人要是在少年时代好好学习,肯定能上个很好的大学。
她躺在他旁边,笑着说了句“那么认真啊,现在是休息时间了,咱们得劳逸结合。”
黄连把那张盲文纸放在一边,摸到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我今天练习的还挺顺利,学到了很多东西。”
唐果凑到他耳边,闻到了他洗完澡之后柠檬味沐浴乳的味道,她夸奖道“聪明。”
他也不谦虚,亲亲她的脸颊,“当然了,除了眼睛看不见,脑子还是好用的。”
唐果枕在了他的臂弯里,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投射出刺眼的光,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和他一样黑暗的世界。
她的心绪却在这份黑暗里,像是千万条小溪聚拢,合成一片宁静的湖泊。
湖泊上的小船一晃一晃,是他突然低下头把吻移到她的鼻梁上。
他只是浅浅吻了两下就停,好像猜中了她有话要和他说。
果然,唐果握住了他的手,他自然地反握。
他们像是两个小朋友一样,有的时候喜欢拉手谈话。
拉手,好像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就是不要再分开的意思。
“我刚刚和莉姐一直在打电话,和她聊起倩倩,她说倩倩现在挺好的,盲文学得也还不错,读的课文里好像盲文还标了声调,你要不要学声调?”
黄连笑了,在底下轻轻晃了晃她的手“我不用,我是大人了,知道字该怎么读,她是小孩子,才需要学声调。”
唐果点点头“哦”了一声,“今天和莉姐聊到倩倩的事,我就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个晚上。”
“哪个晚上?”黄连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唐果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就是和莉姐告别的那个晚上,她要带倩倩去大城市看病,我和她都喝了一点酒,你来接我,你还问我为什么要喝酒。”
黄连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唐果继续说“那天,莉姐问我,一个孩子,如果失去了光明,以后的路该怎么办?”
“我当时没有回答的上来,但现在她们自己找到了答案。”
“这个问题,”唐果的头陷在了柔软的枕头里,她偏过去一点,往他那凑近,“黄连你还记得你当时告诉我的答案吗?”
“记得,”黄连回答得果断“我没忘记。”
他在被子底下握紧她的手,“我都记得的,每一个字都没忘。”
唐果舒了一口气,些许温热的气息吹在了他的眼睫毛上,惹得黄连发痒。
“记得就好,要做到。”
“好,我一定做到。”
月亮半弯在天上,很像他们第一次压马路的那个晚上。
风带着畅意,吹向不知名的方向。
那个时候,他们望着对方的眼睛,只觉得隔着一场磅礴的大雨,即将要下在彼此的生命里。
现在,这场雨轰轰烈烈地落下了。
黄连从她的额头吻起,停在了她的下巴那里,小狗似的咬了一口,被她猛得掐了把腰。
入睡的时候,两个人都睡得很快。
她贴在他的胸膛处,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沉入了梦的大海。
唐果不过做了一个寻常的梦,家长里短,时间很慢,还是从前的光景。
她所有的噩梦都会被那只挂在门口的捕梦网过滤。
她人生的梦境,都会做得安然,坦荡,明亮灿烂,犹如他们的未来。
只有黄连,他梦到了和她不一样的东西。
黑暗的逆光处,一对冲他微笑的男女站在光明里。
男人是他的模样,女人是她的模样。
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他们,隔着梦构建的桥梁,遥遥相望。
黄连止住了自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