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两人擦肩而过时,阿芙柔声安慰,“你不要太担心,娘娘吃了药就会好起来的。”
永安公主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一点头,大步向内殿而去。
夕阳西下,天空红彤彤一片,刺得人眼睛微微发疼。
良久,阿芙才转身离开玉棠宫。
苏贵妃体弱,每到换季也会喝几贴药。但很少严重到需要卧床静养的地步。
一天后,宫里才有消息传出:苏贵妃此番不是重病,而是小产。
贵妃娘娘侍奉陛下以来,多年未见有孕。前日身下突然见红,腹痛不止,召御医请脉才得知小产了。
皇帝又惊又怒,责问御医。
御医们战战兢兢,好一会儿,才有个御医大着胆子回禀:“回陛下,娘娘体质偏寒,不易有孕。年纪又大,这胎本就不安稳。历来妇人怀孕,前三个月最为凶险,而且看脉象娘娘似乎平日忧虑过重,郁结于心……”
每说一个理由,陛下的脸色就沉上一分。
皇帝终于忍不住低喝出声:“滚!一群废物!”
众御医如遭大赦,慌忙退下。
苏贵妃脸庞素白,眼尾泛红,伏在皇帝怀中:“是妾没福气,没能保住陛下的孩子。”
皇帝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爱妃长发,心中异常烦躁。
后宫已经六年没有孩子出世了。好不容易阿令怀孕,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喜悦,孩子就没了。
“你在忧虑什么?”皇帝回想起太医的话,轻轻推开她,目光审视,“朕对你还不够好吗?”
苏贵妃眼圈一红,泪水汩汩而落:“陛下对妾很好,远胜后宫其他姐妹。正因为此,妾更加自责一直没能为陛下诞育子嗣。阿宬,我很想有个我们的孩子,很想很想……”
美人一身素衣,黑发逶迤,洁白无瑕的面容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过下巴,打湿了衣襟。
皇帝只觉得胸口一刺,静默了一瞬,年少时的一些回忆蓦的浮上心头。
犹记得他决定送她进宫时,她自身后抱住他的腰,说不愿当妃嫔,只想留在他身边,为他生儿育女。
思及旧事,皇帝重新将她揽入怀中,耐着性子安慰贵妃:“阿令,不要难过,也别自责。孩子没了,以后还会再有。你放宽心,好好调养身体,未必不能再度有孕。”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很清楚。以她现下的年纪,恐怕不会再有孩子了。
其实他原本对她生下他们的孩子一事已不抱希望,但是骤然得知短暂拥有过又失去,还是免不了心痛惋惜。
贵妃身子不适,皇帝不能留宿,安慰许久后,起身离去。
苏贵妃勉强打起精神,目光沉静:“让公主进来,本宫有话要说。”
永安公主在外面候着,不多时就出现在贵妃面前。
挥手令旁人退下,卧房只剩下两人。
桌上灯光微黯。
苏贵妃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怖,鬓边隐隐有细密的冷汗。
永安公主望着母亲,言语中有明显的自责:“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苏贵妃微愕,继而摇头:“不是。”
她轻笑,目光幽远:“和你能有什么关系?我的身体你也知道,一向不好,年纪又大了,和小姑娘的时候没法比。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走的也不是时候。”
——苏贵妃没有说出口的是,她调香多年,身体早就不适宜怀孕。纵然勉强怀上,也只会流掉。
这次小产是意外,也是必然。
但这些内情,她并不想让孩子知道。
“娘——”永安公主抿唇。
“这次机会难得,你还是按计划先走吧,离开这里,不要顾忌我。”
永安公主静默一瞬:“不急在这一时,等娘养好身体再说。”
“东宫那边,你……”
永安公主声音很低,态度却极坚定:“那些你不要管,我能对付。先养好身体,我们可以一起走。”
苏贵妃叹一口气,本欲再劝几句,但精神不济,只缓缓阖上了眼睛。
……
苏贵妃小产,最趁意的要数王贤妃了。
这个消息,一扫她因为太子妃人选不如意而带来的郁闷情绪,只觉身心舒坦。
更令她欣喜的是,她在御医署的眼线告诉她,苏贵妃小产后,下红不止,非长寿之兆。
御医署的人力求稳妥,说话爱留三分余地。既然敢说非长寿之兆,那就意味着苏贵妃这次情况真不太好。
多年来,王贤妃一直坚守“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的原则,从不主动出手害人。如今到了关键时刻,更不能自乱阵脚。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又默默祈祷,最好苏氏一病不起,就此死去。
阿弥陀佛,保佑保佑。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苏贵妃的病情并不见好转。
过了几日,竟又发起热来。
各种珍贵药材流水一般进了玉棠宫。
阿芙心中担忧,每天都去玉棠宫,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皇帝一有空,就去探视苏贵妃。
刚一进去,就见苏贵妃两颊赤红,显然是又发热了。
“怎么回事?”皇帝双眉紧蹙,“不是说已经退烧了吗?”
丹青忙上前回禀:“陛下,娘娘这几日俱是如此,清早还好,一到午后就发热。喝了药暂时能恢复正常,过几个时辰就又发热了。”
“庸医!一群废物!”皇帝骂了几句,召御医询问。
御医胆战心惊:“陛下,妇人小产本就危险,何况娘娘体弱……”
皇帝听得越发烦躁,令其退下,转头又问,“永安公主呢?”
那个孽种,母亲病了,自己不见人影?
“回陛下,公主正在煎药。”
皇帝神色略微缓和一些:“倒还有几分孝心。”
丹青手脚麻利,将苏贵妃额头敷着的冷帕子撤掉,重新换上一条。
皇帝坐在床畔,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