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叫村外烈日炎炎,周遭草木青翠蓊茸,一片生机勃勃之貌,可一踏入叫叫村,炎热倏然消退,盎然的景象也迅速衰败,死气与腐臭充斥着这个小村子,连天地也变成了沉闷的灰白色,压得人无法喘息。
时鱼紧跟在褚泠渊身后,进入叫叫村前,闻晓给了他们一人一条浸过药水的长帕子,用来遮挡住口鼻,药水的气味很苦,可即便如此也无法遮盖四周的臭气。
村内有无数简陋的茅草屋,每间屋内都有痛苦的呻.吟声,有几间屋子没有床榻,人就在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他们的脸、手、脚都是烂的,腐烂处不断流出血水,臭味就是那血水散发出的,有的人身上还生了蛆虫,虫子蠕动着啃噬伤口,加重了他们的疼痛,哪怕喝了汤药,涂抹了药膏也无法减轻症状。
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痛苦绝望的表情,时鱼的心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些人疼起来,双手也暗暗地攥紧。
最终他们停在一间茅草屋前。
“不止叫叫村,眼下四处都是这种怪病,患病者的身体会溃烂流血,伤口剧痛无比,且传染性极强,当溃烂扩散至全身时人便会死亡,但我一直都没能找到可以医治他们的方法。”闻晓悲悯地看着病人们,最终视线落在褚泠渊身上,似水春眸,楚楚动人。
褚泠渊却还是以往那副平淡冷薄的模样,沉声问道:“用天界术法也不可医治?”
闻晓摇头:“不可,我曾和花泉谷谷主共同医治一位村民,可那人不仅没有好转,反倒因为我们加重了病情,那之后我便不敢强行为他们医治了。”
说着,她略微停顿,又看向褚泠渊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神尊应该可以帮到他们,神尊乃无量净金莲,天赐神骨,神尊的真身或许能够净化此病。”
褚泠渊并未多言,双手立刻结印施法,一点金光自他眉心亮起,随后大片的金莲在叫叫村正上方摇曳而生,柔和的光辉将整个村子笼罩住。
时鱼有些担忧地看向褚泠渊。
不管是神是魔还是妖,真身都是极为重要且脆弱的部分,一旦伤及真身,轻则修为受损,重则身死魂灭,所以不管是谁都绝不会轻易展露真身。
但褚泠渊现在正用真身之力医治怪病,若此时有人突然攻击他,他的真身必然会受伤。
时鱼看着他的真身提心吊胆,然而褚泠渊却一副毫不在乎展露真身的模样,就好像那真身并不是他的,而是别人的。
褚泠渊自己不在乎,可时鱼替他在乎。
她防备地看着四周,不敢有半分松懈,生怕自己稍不留神,就让哪个邪魔寻到了偷袭褚泠渊的空子。
看出她的紧张,一旁的闻晓微微一笑:“时鱼姑娘不用担心,村子各处都有花泉谷的弟子防守,他们不会放妖魔进来的,而且我在这里,是绝不会让神尊受半点伤的。”
说完最后那句话,闻晓的视线温柔地落在褚泠渊身上,恰巧褚泠渊的心脏下方亮了亮,闻晓的眸中也随着那光亮泛起一阵热烈地涌动。
时鱼看着闻晓眸中的情绪微怔。
难道闻晓仙子喜欢褚泠渊?褚泠渊知道吗?
时鱼下意识转头看向褚泠渊。
褚泠渊还在专心施法,视线也始终落在周遭的病人身上,并没有注意她们二人。
他站得太高,眼里又装着太多人,所以他能看到芸芸众生,却永远无法看清众生中的某一个。
时鱼的心头莫名一阵刺痛,她连忙捂住心口,将那股难过的情绪压了下去。
有几个村民突然发出惨叫,褚泠渊皱眉看去,发现村民们的伤口正在恶化,他连忙收了手。
见此情况,闻晓愁眉不展地说道:“没想到这病连神尊都无法处理。”
褚泠渊左手展袖背于身后,神色凛然,双眸泛着冷意,幽声吐出三个字。
“疾厄道。”
“真是恶道所为?”闻晓问道。
褚泠渊轻点头:“虽感受不到恶道之气,但此病连无量净光都无法医治,那多半同疾厄道有关。”
随后他面向闻晓:“只有尽快找出疾厄道真身诛灭,才能医好这些患病的人。”
褚泠渊的声音落下,闻晓却隐隐露出担忧的神色。
注意到她的神色,褚泠渊开口:“你还有事未说?”
闻晓连忙恭敬地低下头,“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向神尊说明......”
半晌,她抬起纤白的鹅蛋脸,微微侧身说道:“神尊还是随我去看看吧。”
时鱼和褚泠渊跟随闻晓绕到村子后方,那有一处孤零零的木屋,窗户被木板用钉子钉死了,门也紧合着,门缝处还贴了两道黄符。
走到门前闻晓右手婉婉抬起,两道黄符瞬时飞入她的手中,她开口解释道:“这是花泉谷弟子留下的镇魔符。”
时鱼奇怪地问道:“这屋中囚着邪魔?”
闻晓摇头,直接伸手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
木门打开的瞬间发出了脆弱的吱呀声,像是门板马上要四分五裂般,无数灰尘在屋中飞舞着,恶臭的气味比其他地方更加浓烈。
他们只站在门口,并未再向里走,时鱼被臭味呛得咳嗽了两声,挥了挥眼前的灰尘,然后她才看清屋内最里侧躺着的人。
男人仰面躺在用两张厚木板临时搭出的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薄被,眉眼很是隽秀,可下半张脸已经全部腐烂,上唇的肉几乎烂没了,牙齿裸.露在外,连齿肉都是烂的。
他本来阖着眼,听到开门的声音才费力地睁开双眼,视线一触及褚泠渊,男人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急忙想要坐起身,手从被中伸出,透过宽大的衣袖时鱼看到,男人的小臂也已经腐烂地露出森森白骨。
“玄真神尊......”男人虚弱地唤了一声。
褚泠渊本想上前,却被闻晓拦住。
“神尊,不可靠近。”说着,闻晓又看向那男人,“苍河水君也不必起身了。”
时鱼惊讶地看着那虚弱的男人。
苍河距离莲清山并不远,那是一条宽阔清澈的大河,冬时河面会结成冰,常有小孩子在上面溜冰玩耍,夏时河中鱼虾无数,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