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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产(1 / 2)

*前世

初秋清晨,白雾弥漫在院子中,积微院不复往日的安静,主母薛宜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表面神色肃然,手边仍放着一杯暖茶,还冒着热气,微微凝眉——看向的不是那正水深火热——女人苦苦挣扎生孩子声音传来的地方。

而是,时不时的瞥一眼积微院门外,面带郁色。

她身旁有着伺候的人,安安静静正在有条不紊的蓄水,又小心翼翼端上茶点。

今日的积微院中仿佛和往常是两个天地。

屋外竟是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出声,都静默着,而屋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不过此刻,季府中的下人只顾着手头上的事,亦不敢左顾右盼。

院中正屋内,床上的女人面露挣扎之色,汗水浸透白色内衫正在产子。

绘春心中忐忑不安,今日大少夫人突然要生,积微院中忙忙碌碌,只能清晰的听见女人痛苦压抑的叫声,稳婆急急忙忙的招呼人手取来干净的帕子和热水。

念冬催促绘春看看夫人娘家有人来没,或者大少爷是否回来。

今日的气氛实在不对,念冬的心脏跳个不停,半晌都歇不下来,念了一声佛号暗叹自己真是杞人忧天的性子,只希望一切平平安安。

大少夫人唐宁婉嫁入府中已有三年,日思夜想终于怀上这个孩子,可是大公子季乾学外出未归,要生的消息传出时,一大清早只有主母薛宜和妯娌二少夫人在院中守着。

当今季家主母薛宜并不是季大公子的生母。

季大公子季乾学原本众人只称呼其为公子,说来身份也是尴尬,非妾生子却过的倒不如妾生子。

丞相府的大公子是庶子大家都有所耳闻。

只是这内情却很少有人知晓。

正经世家之中没有庶子先于嫡子出生的道理,早年间知道的人还多一些,丞相季慎年轻时寂寂无名和蜀地女子生情,也曾度过一段美好日子,那时已经拜堂成亲。

然而京中消息传来,季慎获取功名,像极了话本里的负心人,那时炽手可热的季慎功成名就之后,终究为了前途还是选择和世家联姻。

季大公子的母亲得知消息之后,竟然也不纠缠。

只是独自一人回了家中生下季乾学,季慎成婚后知晓自己已经有了长子,由此想要纳其蜀地女子为妾,季乾学的生母那时并没有一口回绝,只说生下孩子后再做打算。

再后来那女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竟然就这样了断,宁死不做妾。

自那之后,季乾学身份尴尬,不好回季府之中,庶长子身份落定,自幼在外长大。长到十五岁便接到京城,后来二十岁时嫡母薛宜终于为其订婚,订的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唐启明的嫡次孙女——唐宁婉。

旁人看来都觉得这桩婚事是季乾学占了便宜,一个小小庶子竟然也要娶人家的嫡女,况且这丞相府的嫡子十八早已娶妻,明眼人皆知这季乾学的前途——难了!

只是哪有这么简单,唐家家主唐启明为人精于算计,大儿子唐宸玉已打算让其接班仕途,为其铺路。

二子唐宸英没有什么实权,也并不圆滑,大少夫人唐宁婉正是唐宸英的嫡长女,为人柔顺,祖父想要一个不太有用的孙女去宰相府探探路,而薛宜则是看中唐宁婉的性子,想着这样的性子不会对她的孩子造成威胁。

两个聪明人各有心思一拍即合,这段“缘分”就这样开始,一个性格平平,毫不出众的女子就这样嫁进这一人之下的丞相府。本来一切过得还算顺利,对于宁婉来说,嫁人前后的区别并不太大,只是每次训诫自己的人由祖母变成了主母,主母亦不苛待自己。

自然,然而这不苛待也另有一层含义,表明着她同时也瞧不上那个庶子之妻,对于一个和自己实力丝毫根本无法相比的人来说,薛宜觉得隐隐敷衍过去就好了。

只是,命运弄人。

季慎嫡子季斐三月前不慎落马摔伤,送到府中已经是奄奄一息,第二日没撑下来就过身了,可怜二少夫人又没有孩子傍身,又遇夫君早逝,曾经朝气的眼也渐渐变得灰暗。

为首的季家主母薛宜坐在院中,心中默默盘算着。

虽然屋中女人正在撕心裂肺的叫着,但丝毫不影响她,似是面无表情,身旁站着的那个穿着黄色衣衫鹅蛋小脸的女子,正是季家嫡子之妻沈月瑶,两个女人都诡异的一言不发,连带着院中的仆人也是不吭一声都低着头不敢触霉头。

季府这几个月的气氛实在是难熬,先前大少夫人有孕也不过小事一桩,偏偏没过几月诺大丞相府的嫡子竟然去世,前院人心浮动后院也是一片乱,只是下人们只敢偷偷议论,最近这风向正是怪的时候!

院内院外已经是两个世界。

“这个孩子——”沈月瑶正在暗暗思索着,自己丈夫在三月前过世,这诺大的宰相府自己又该何去何从,这未来主母的身份终究还是属于那个正在屋中的女人吗?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越想越不甘心,不由得指尖攥紧,直到掌心掐出一片红印才思绪抽离出来。

实在是不甘心,凭什么她那么好运!

那屋内名不见经传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有着自己的孩子,她的夫君眼见就可以继承这相府,这一切都是他们从自己这里抢来的!

想着想着又怀着幽怨的目光望着那窗户,似乎想要盯出个什么来。

而院中唯一坐着的人则神游天外思索着另一人——季乾学。

这个连自己的孩子就要出生了竟然面都不露一下的人,真不愧是个冷心冷肺的小杂种!

他娘见不得世面自裁而亡又如何,到头来终究是庶子,只是真的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这几十年苦苦经营就要毁于一旦!

薛宜回了回神,望着那厚厚的门帘沉默着。

突然,屋中的痛苦的声音停滞一下,伴随着的是稳婆又尖又细的嗓音,

“大出血、孩子还没出来!参汤…”,

紧接着绘春打帘出来,似是面露犹豫之色,又往积微院门处望了望,没看见人。

看了一眼主母所在的方向,一刻不停的又回到屋内。

念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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