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着痕迹的夸赞对众人很是受用,纷纷变作一副洗耳恭听之状。
“这玉璧形貌倒也算不得特别,重点便是其上花纹。”
“是何花纹?”
“蜀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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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葵。”
“姚冲,本王早已说过那玉上雕的是蜀葵,你这耳朵是全然作了摆设?”
男人慵懒着姿态靠坐于太师椅上,一手摩挲着玉扳指,目光又落在桌上早已碎得四分五裂的玉璧上,眸中是晦暗怒意,“再这样平白浪费时间,本王不介意削了你的脑袋。”
屋里陈设古旧,与他一身麟纹锦袍的富裕打扮显得有些矛盾。
堂下一男子半跪在地上,话语里带着惧意的磕磕绊绊,神色紧张道:“属、属下知错……原以为那富商之子是寻到了真玉才这般藏着掖着,没成想也是个假的……”
什么劳什子的蜀葵,姚冲在心里叫着苦。
他哪里识得这些女儿家喜爱的花花草草,原本是今日听到有人偷声议论,说某个小富商家的儿子得了个宝贝玉佩,无论如何不愿拿出来示人。
姚冲心中想着或许正是自家主子想找的东西,抱着几分意欲歪打正着的侥幸心理,将那玉璧连夜给窃了出来,忙不迭便赶回来想邀功,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自家主子给惹恼了。
“许是原先在大夏过得太安逸了,人也跟着蠢了不少。”
一旁又有人讥诮开口,姚冲抬眼一看,正是与他历来不对付的万俟申。
万俟申眼神里透出几分蔑意,这也将姚冲惹恼了:“你又算什么玩意儿?有本事你去找回来!”
座上男人又是阴沉着脸色扫了他一眼,姚冲立时噤了声,生怕一个不小心,项上人头当真不保。
“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万俟申恭敬着朝那人问。
男人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眯起眸子意味不明道:“听闻东虞这边,最近也开始寻玉了?”
“确实如此。”万俟申面上也有疑虑,谨慎问道,“殿下也认为,当真是有人入了这东虞宫中,将玉璧给盗走了?”
“你们可知,本王为何要在这个节点来东虞?”
伏在地上的姚冲抢着开了口:“殿、殿下高瞻远瞩,定是想先行一步,暗中查探这玉璧踪迹!”
男人冷笑一声:“没有人会蠢到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这区区玉璧上。”
姚冲没敢再吱声。
“依殿下所言,那位元乾皇帝倒是不太聪明了。”万俟申笑着搭腔。
“大夏倒了皇室,他便真当东虞能坐收渔翁之利了,就算本王同意,那些个世家大族又怎会甘心?”男人笑意阴冷。
皇室遭屠戮,这本是件值得颠覆整个国度的大事,然大夏这些时日倒也算宁静,无非正是因为这些分散在各地的世家大族。
大夏建国之初,便有世家盘踞各地,协皇室共治天下,其势力在日渐发展中得以滋长,却也逐渐形成分庭抗礼态势。如今皇室倾覆,竟也维持起了这如今的短暂稳定。
万俟申道:“就怕这些世家也心怀鬼胎,于暗地里蠢蠢欲动……”
“天下终需一主,如今暗流涌动,也是在所难免。”男人面色阴寒,嘴角牵出一笑,“可惜担得起这些的,只有本王。”
男人自座上起身,又道:“栾都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万俟申回说:“差不多谈妥了,亲王殿下若想进都,不日便可。”
“不急这一时。”
男人转着手上扳指,如鹰隼般的双目中跃动着寒芒:“不是正忙着寻玉么?且再观望一段时间,说不准,能有些意外收获。”
“殿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