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对视之人难以忽视其深邃瞳眸中的暗暗幽光。
辛珂凝了许久，直到瞧见闻琏眸光一沉，这才迟迟恍觉自己方才的出神。
“什么样？心思歹毒，顽劣不堪。”
只在那一瞬间，辛珂便捕捉到了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郁，她若有所思缓缓垂了眸，敛去眼底无端而起的一丝悯然。
她不知道的是，闻琏的目光仍久久停驻于她面庞上，少女颜如舜华，这些时日的一颦一笑皆在他记忆里回环往复，而她方才那句话，不经意似要将他的晦暗过往再度揭开。
这令他无端有一丝烦躁。
她从前什么样？不过是予他绝望，叫他生不如死罢了。
腕间是药膏覆上的灼痛之感，辛珂很是在意他的反应，抬起眸来打量他一眼，嘴里说着宽慰的话：“药性有些烈，难免会痛，你且忍一忍。”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好像自从不经思索屡次救下她开始，这股无所适从的茫然便会时不时从闻琏心间冒出。
他应当毫不迟疑推拒这些的，可局况之变早已不是以现下为起点，一切的发展从稍显久远的开端起便不似他所预料。他逐渐开始时常忽略自己出谷的目的，直至当下这种荒谬才有了实感。
辛珂失了记忆虽是意料之中，若她仍是以前那个她，自己先前一次又一次的异常之举，待她日后记忆恢复，显然是一场荒唐笑料，可她若不是……
她若不是……
“抱歉。”眼前的少女忽然止了动作，却没有抬头看他。
闻琏下意识收了收掌心，抿唇道：“……我不疼。”
“不是这个。”辛珂摇摇头，眸底是轻柔光华，“先前所问，应当叫你回想起了不愉之事罢，是我之过，抱歉。”
闻琏缄默不言。
辛珂为他腕间系上绢布，尽管她试了好多次，最终打好的结却仍是有些难看。
闻琏却在此时开口，语气轻飘飘地，带着些意味不明：“为何执意帮我包扎？”
“你的伤因救我而起。”
果不其然听到一声低笑：“你所中之毒由我而下。”
辛珂倏然抬头，却见闻琏竟不知何时凑近了她一些，眼眸里浮动的是她看不懂的光彩。
少年伸出空余的那只手，竟是直接掐住了她脸颊一侧。
“辛珂，我该说你好心还是愚笨，若是今后其他人也这般对你，你也要替他疗伤么？”
少女的面颊比想象中还要柔软许多，闻琏一时甚感新奇，唇边随之而起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控洗了泥外书少（痛死了你快松手）……！！”
口齿不清的模样叫闻琏实实在在笑出了声，待到被□□的脸颊终于获了救，辛珂手捂住那处，愤愤痛骂：
“恩将仇报的混蛋！”
方才上药时她就应该下手重些！
闻琏撑着颊侧望她，定定开口：“你非要去那倚香楼？”
辛珂想不通话题怎么又绕回了此事上，顿了顿，还是点头答道：“白日里就说过，此事疑点太多，还需得查探一番。”
“韩朗之也说了，你没必要掺和。”
辛珂听出了他话中的提醒，扬唇笑道：“怎么？你担心我呀？”
少女姣好的面容在烛光下愈显柔和，绀发似墨，巧笑嫣然，明知不过是调笑的语气，却仍令他无端有半瞬心滞。
见闻琏仍旧沉默，辛珂适时收起了玩笑之态，将桌上物什逐一拾起，却留下了一罐小小的药瓶。
“这是我今日从医馆购来的祛寒膏，上次见你似乎尤为惧寒，便寻来了这物，虽然不知道是否有效，不过若是下次再遇此事，应当……是能够缓解一二的。”
“不是给韩朗之的？”闻琏笑着望向递来的药瓶。
“……不要算了。”
手中的药瓶下一刻便被接过。
“郡主赠我此物，在下应当如何报答呢？”少年眉眼间是潋滟笑意。
辛珂学着他的语气，扯着嘴角微微一笑：“不必，就当是闻公子之前那枚钟饰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