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琏终于放手,无事一般将两人距离拉开。
“为何……我们还在这楼里?”
辛珂察觉到此地仍是昨夜的房间,语气生硬将话题转了。
她庆幸闻琏并未追问,只是面色淡淡,答说:“郡主误饮了掺药的茶水,意识全无,在下一人离开也不合适,索性便在此地留宿一夜了。”
“那韩朗之岂不是……”
闻琏冷着眼神瞧了过来,惊得辛珂立马噤了声。
“郡主有工夫管别人,不如多留意自己,在外竟也能毫无警惕。”
辛珂默然,面对闻琏一如平时的语气,她此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那花魁所说,与我们先前已知,并无二致。”
辛珂摸到怀中那封信件,轻叹出一口气。
这一趟,倒不算有什么收获,如若非说有……她回忆起先前的梦境,表情仍是凝重。
“辛珂。”闻琏唤她,辞色是少见的认真,“你真的认为,此事与你有关系?”
辛珂一瞬怔然,旋即却也思索了一番。
玉璧一事牵扯势力众多,若是实在查不到,她自己本就没有深究下去的责任,何必这般执着?反倒是自己莫名丢失的过往记忆,身死的真正原因,忆不起的故人,桩桩件件皆随着这些时日的梦境变得扑朔迷离,她自知不是圣人,若说有何事更想弄清,显然应当与自己有关。
闻琏提醒的意味太过明显,她虽有所顾忌,却因此言,终于生出了动摇之心。
沉默半晌,辛珂终于愿意抬眸与他对视,她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道:“……我明白了。”
“你到底……”
闻琏尚未问完的话语戛然而止,惹得少女惑然再度望向他,却见面前之人神色较之先前肃然几分,视线往房门处落去。
“怎么了?”
“有人来了。”
闻琏动作毫不犹疑,第一时间拉住辛珂手腕,二人旋身躲入墙角处一扇窄窄的曲屏后。
辛珂全然一副被动的的姿态,等到反应过来时,两人已同处在一片狭窄的空间中,彼此之间呼吸可闻。
“为……为什么要躲……”
辛珂被眼前的状况整得措手不及,磕磕绊绊地问道。
按理来说这也是她昨日掏了钱的房间,怎地现在还要像做贼一样躲起来?
“先别说话。”
闻琏将食指轻轻置于她唇上,示意辛珂噤声,眼神朝门口一瞥,“你听。”
辛珂微微哑然,待到唇上触感消失,这才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男女调笑声,接着便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申郎,怎么寻了这个地方同我见面啊~”女子声音娇滴滴的。
男人话语中隐有笑意:“这是早先安排好的厢房,此地人多眼杂,不易叫人发现。”
敢情是走错了地……辛珂抬眸瞥了眼闻琏,心道这人耳朵倒是灵敏,可总归是对幽会的有情人,他俩不至于躲在这儿听墙角吧?
女子笑语莺莺:“申郎办事我一向放心,是那姓姚的蠢货远远不及的。”
辛珂眼神微变,终于从女子熟悉的音色里有了猜测,她无声用唇语朝闻琏道:“梁姝锦?”
得到了对方浅浅颔首。
梁姝锦怎会出现在这里?与她一起的男人又是谁?
辛珂面色沉下来,原本捏着闻琏一侧衣袖的手微微收紧,对方似是察觉到她的举动,无声投来视线。
“我们……要不要分开点?”
屏风与墙壁隔开的空间十分有限,辛珂松开他衣袖处的布料,动作小心地朝旁挪了挪,却又被闻琏扶着肩头拉了过来。
“那个地方,容易被看见。”
“哦……”
屏风外头的男女仍在肆无忌惮地畅谈。
“殿下不日便会前往栾都,到时我们的计划也算是更进一步了。”开口的是男人,声音听上去约摸三十余岁。
梁姝锦不同于往日伪装出的拿腔作调,声色娇媚几乎更甚于楼中美人,笑吟吟地似乎很是喜悦:“好在我们当初便是投靠了殿下才有了今日,不似乔家那不知好歹的小子。”
男人语带不解:“怎地突然提起他来?”
“当然是因为碰见了。”梁姝锦不屑冷笑,“没想到他竟未死,还当上了那东虞的国师,不过终究是个名存实亡的位子罢了。”
不曾想两人竟会提到时榭,辛珂神色渐冷,又思索着他们口中的殿下是何许人也。
先前便已经知晓梁姝锦是大夏之人,皇室中能被称为殿下者,大抵皆已死在了屠宫的灾难中才对,加之几位皇嗣年龄尚小,她一时竟想不出还有何人。
“这次行动你竟遇见了那人?锦儿,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男人似是很在意梁姝锦所言,语气严肃着又问。
梁姝锦悠悠叹了口气,揣了些埋怨的腔调:“都怪你最近不在黔州,我才不得已同姚冲那蠢货合作,不过正好碰上尹俦家那个不成器的养子拿假玉欺瞒东虞皇帝,乔时榭也掺和进了此事,这才碰见了。”
男人闻声沉吟:“我先前也探查过一番,那尹业在折子里说了玉璧形貌,真没想到……竟还有其他人知道上面是蜀葵。”
蜀葵?
辛珂好似被这重如千钧的两字狠狠砸中,浑身一瞬绷紧。
“……你怎么了?”
瞥见她发颤的指尖,少年微微俯下身,语气里似有疑惑。
“没、没事……”
辛珂深吸一口气。
是巧合吧?她从未仔细看过那枚玉,兴许并不是同一种花……
屏风外二人的交谈仍在继续——
梁姝锦嗤嗤一笑:“知道又如何?殿下已然寻得一枚,便已是先人一步了,申郎何须担心,任他们如何寻,又怎知这玉,其实有两枚啊。”
皎云玉……有两枚?
记忆在脑中回溯,男孩空灵而稚嫩的声音似乎还响在耳边。
——“这玉我也有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