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与晋王订亲以后。
平白不能念叨人，心里正想着，高大的少年便出现在院子里。
杨嘉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丫鬟婆子们心照不宣。
林月随意披着件红色的大氅，头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云鬓。
天地皆白，她是白色里最显眼的红。黑色发丝晃荡，拂过她弯弯的嘴角。
杨嘉树看了很久，久到围观的丫鬟婆子发出调笑声。
“晋王都看呆了……”
“就算再英勇善战，毕竟还是个少年人……”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一阵笑闹。
以杨嘉树的耳力早已一字不落地听到这些话，他一概不管，只觉得她们不懂欣赏美。
其实丫鬟婆子们是懂的，只是没人像他一般痴。
林月终于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在跟着她上蹿下跳。
她回过头，少年正站在一片冰天雪地里，身着白色滚金丝束腰锦袍，嘴角含笑。
他看了多久了？林月双手背后，悄悄扔开手心里团成一团的雪。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嗯……”杨嘉树拖长声音，林月的心跳声跟着他的语调拉长。
杨嘉树走过来，绕到少女身后，捡起摔碎的半团雪，逗她：“你跳起来扔雪球的时候。”
林月：“……”傻样被全部看见了！
林月转身往屋里走。
杨嘉树不紧不慢地跟上，慢悠悠地说：“我都看呆了，我媳妇儿怎么这么好看？”
他一大跨步到少女面前，弯腰偏头瞧她，“我媳妇儿怎么这么好看？”
林月：“……”臭不要脸。
她往左边走，少年跟着移动，往右边，少年继续挪动。
林月停步瞪他。
杨嘉树被瞪，笑得更加美滋滋，屈腿蹲下，捧起少女垂落两侧的手。
他太高了，即使蹲下也有一大团。林月不合时宜地想起旺财后腿坐地，前腿并拢的模样。
不不不，不能这样想，他曾经被蔑称为小狗儿，她不能用狗比作他。
之前说要带他去看狗狗的事，也算了吧。
杨嘉树把柔软冰凉的一团包裹在手心，揉捏取暖。
“都冻红了，怎么不戴上手套？”
他嘴上嘀咕，手上动作不慢，带领着小手贴上自己的脸，仰头笑看她，与她分享：“你捧住我了。”
林月：“……”是你自己捧着自己。
脸上没了热气，杨嘉树又牵着她落在自己颈脖上。
他衣着单薄，林月怕他被冻傻，想抽回手。
少年不让，“我再给你暖一会儿，别又感冒了。”说着手掌移动，有渐渐往下的趋势。
“别，有人。”林月慌张左右顾盼，看热闹的丫鬟们婆子们笑着四散躲避。
不躲还好，一躲倒像是欲盖弥彰，林月跺脚，“被看见了，都怪你！”
“终于和我说话了。”少年睫毛垂落抖动，颇为委屈的模样，“你不说话，我心慌。”
因为被他看见了疯疯癫癫的样子，林月不好意思说。只好反握住他的大掌安抚他，“你起来，去屋里烤烤火。”
杨嘉树为一个小小的动作喜笑颜开，捏捏她的手，牵着她往屋里去。
少年脸上颈上红通通一片，是被她的手冻的，林月拉住他往火炉子边凑，“这样才是取暖。”
杨嘉树俯身贴贴她的脸，“这样也是。”
无言以对。
不理他的浑话，林月拾起钳子掏弄，火星子淬起，暖意逐渐包裹皮肤。
她脱下大氅，看向在冬日依旧挺拔如小白杨的少年，“你穿着单薄，不冷吗？”
“不冷，不信你摸摸。”杨嘉树摊开手。
林月拍下伸到眼前大掌，转头吩咐夏荷端早膳上来，闹了这么一会儿，肚子的饥饿感提醒她，早上起来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她匆匆丢下一句：“我先去梳洗一下。”
这幅邋里邋遢的样子要是被父亲看见，少不得被责怪一番，特别是林崇召脾气越来越暴躁的当下。
“小月亮叹什么气？”
林月正拿着帕子擦脸，闻言转头，“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你的丫鬟不在，也许你需要人伺候呢？”杨嘉树捻开她粘在脸上的发丝，像抓住了把柄，“你看，你需要！”
冷酷，“不需要。”
“让我试试吧，我很会伺候人的。”
林月听惯了诸如此类的话，不想被少年嘴里吐出的伺候二字染红了脸。
什么乱七八糟的？装作冷酷，“不要！”
杨嘉树不放弃推销自己，“我很会梳头的，我专门学习过的。”
又学过？什么新技能？“你真的会？”
“真的。”
“……那你来吧。”实在不能拒绝他祈求的眼神，当然林月也十分好奇他的学习成果，但该说明白的要说明白：“你不能把我的头发扯掉，更不能弄疼我。”
杨嘉树点头，跃跃欲试。
林月坐在梳妆台前，仍然不放心，多问了一句：“你去哪学的，给别人梳过吗？”
“泰州王府里一个大娘。”杨嘉树说：“我只给你一个梳头。”
意思是她是他第一个试验品？她就不该多问！
林月想拒绝，身后之人已经开始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