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怎么道歉了吗？”领头的男孩说，他捏着自己的手指，咯嘣作响，就好像故意在给艾比制造压力一样。
“我错了。”艾比将姿态放的很低，尽量展示着自己的柔顺。说实在的，如果能免去一顿打的话，她一点都不介意把自己的面子丢在地上让别人踩，“我当时太饿了，所以没有多想。后来我其实已经后悔了，并且想要向你们道歉，可是我太害怕了，你们一追，我就只记得跑了……”
“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才会咬了我一口吗？！”一个气鼓鼓的声音岔了进来。
“对不起，我那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那你当时拼命的把吃的往喉咙里咽，也是下意识的反应吗？！”
——看样子是没办法善了了……艾比攥紧了拳头，开始思考着待会儿用什么姿势，才能叫自己被打到的地方可以更少一点。
就在这时，一个男孩脚下踩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立刻大叫起来，“骨头！肉！”他大喊着，就像是最吝啬的人突然发现了一堆金子一样，眼里的贪婪渴望几乎快要化成实质。
——艹！艾比简直想给自己竖中指，昨天晚上她就该连着骨头一起生嚼了咽下去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贪婪兴奋起来，男孩冲上去掐住了艾比的肩膀，“这是你留下的！”他的语气万分的肯定，“你从哪里找到的肉？你一定还有！在哪里？！”
这大概是穷孩子的常态，一旦找到什么好东西了，根本不舍得一次就享用完。所以在这个男孩看来，艾比一定还剩了一点肉，好留着下次吃。
但艾比不是，她深受老胡迪的教导，信奉的是无论什么吃的东西，只有吃到自己的肚子里才是最保险的。
可惜对方根本没给艾比解释的机会，或者就算她解释了对方也不会信，更多的流浪儿围住了艾比，他们用目光一寸寸的扫着艾比的衣服口袋，甚至试图强行翻看。
艾比被他们逼到了墙角，还在努力保持镇静，“这不是我留下的，你们误会了。”
“别撒谎了！这骨头很新鲜，一看就是才留下的！我劝你把剩下的肉都交出来，今天我们可以放你一马……”
“你藏在了哪里，是这个口袋吗！”
“没有了，已经吃完了……”
“不可能！一定还有！”
艾比全身的口袋都被搜了一遍——全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当流浪儿们的手从口袋里拿出去的时候，它们甚至不比没被翻找之前干净。而在他们的周围，是光秃秃的墙壁，和平整的街道，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东西。
“艹！！”一个男孩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一脚踹上了墙壁，他的目光在艾比身上扫视着，极为恼火，仿佛下一秒就会一脚踹到她的身上一样。
其实艾比也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了——就当是为了那顿蛇肉付出的代价好了，她心想着。
但那个男孩却突然将手伸向了她的旧夹克，“既然你已经把肉吃光了，那就拿你的衣服来当赔罪吧。天气越来越冷，刚好我还缺一件外套……”
“——什么？！”艾比惊叫起来，伸手拽住自己的旧夹克，气愤的大喊，“这是胡迪留给我的！你别想把它拿走！”
“等等——”另一个男孩也跟着伸手阻拦，他像是刚发现原来艾比身上还有别的东西可拿一样，眼中又有了贪婪的光，“我觉得我们应该讨论一下，夹克只有一件，但她得罪的可是我们所有人。”
“这么说来这件旧夹克应该归我，因为之前被她抢走的面包可是我的！”
“你怎么不说我们后来帮你教训她了呢？我也出力了的！”
流浪儿们吵了起来，艾比看准这个机会，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她朝着孤儿院的门口，跑的比任何一次都用力。就算被工作人员看见，就算事后会被这些流浪儿们报复，她也完全不管了——谁也别想把老胡迪留给她的旧夹克拿走，那是他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了！
但艾比还是在半路上就被人拦了下来，那群流浪儿们大概是被她三番五次的逃跑惹得恼火极了，这次便没有再手下留情。她被狠狠的推倒了，头被按在冷硬的地上，脸擦着粗糙的地面，还有一个人用脚踩着她的后背。
“这个脚底抹油的小东西，这次我非要给她点教训不可！”
“不要手下留情，我看她根本就不知道长记性！”
“待会儿把她的衣服全都拿走！”
艾比拼命的挣扎着，但根本无济于事——他们人太多了。
随后，密密麻麻的拳头落在了艾比的身上，她咬着牙忍耐着，流浪儿们却笑得更开心了。
“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一个男孩尖利的骂到，“记住今天的教训！这是你为你得罪我们所付出的代价！”
一只手拽住了艾比的旧夹克，并且开始试图强行将它从她身上扯下来。
一时之间，巨大而且无法克制的愤怒与屈辱从艾比心中生起，她头脑发胀，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感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膨胀、涌动着，充满了力量感，几乎快要从她的身体里澎湃而出。
但就在这时，她看见了那个黑头发的古怪男孩，他就站在他们初见时的位置，那棵枯树下面，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他挥了挥手，数十片落叶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如同飞刀一样向他们冲了过来。
“啊！什么东西！”艾比听到一声惨叫，然后踩在她背上的那只脚移开了。
随后是更多的哀嚎惨叫声，流浪儿们脚步飞快而仓惶的跑走了。艾比躺在地上，基本没有被落叶击中，除了她撑在地上的一只手——而那只手的手背上已经有了一条血痕。
——喔哦！她可从没想过落叶还能这么厉害！
艾比从地上爬了起来，来不及擦擦脸上蹭出来的血痕，就兴奋的伸手扒住了栅栏，“是你做的！”她看着黑发男孩，激动而且无比肯定的说。
男孩的脸上原本有着一种很奇特的，像是已经冷凝下来了的愤怒和羞恼，就好像他刚刚被什么人给狠狠的冒犯了一样。他本来已经准备走了，但看到艾比的反应之后，又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