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开过几次门,它并不出去,可见是个小懒蛋。”
“我知道你伶俐能干,但今日才发现你不仅与人相处自在得意,养猫儿也能养得如此好。还有什么你做不到?”
“我没机会坐在屋子里等人伺候呀,只能多动手多做事,混口饭吃。”闲闲应了一句,桂子仍甩着布条逗弄江丑儿。
突然的沉默使桂子好奇地回头看去,雁回居然在无声垂泪。
“这是做什么!”桂子想用衣袖给雁回擦眼泪,又担心方才在厨房蹭脏了,连忙翻翻雁回的袖里怀里,找出她的帕子,这才拭去她满脸泪水。
雁回闷声闷气地说:“你今天老是嘲讽我。”
“哎呀,你怎这样娇气。之前可不是这样。”桂子轻轻拍着雁回的背,帮她理顺呼吸。心想,若你还不长进一点,以后还得哄你多少年呢?
又过了片刻,雁回才说:“我原也不想的……你回来之前,前,我好委屈。我也不知,为何,为何这样。许是这几日,积攒了好些……”
哭泣使她说话吞吞吐吐,桂子听了好气好笑,只得继续轻拍着她的背。“那我不该回来的,你便不哭了。或许我就半路逃跑,你这辈子自己一个人哭吧。”
“不……”雁回立即抓紧桂子的衣袖。
似乎听见前门打开的声音,许是池夫人已经离开,桂子按住雁回,二人留在杂屋中等了一阵才溜了出来。雁回实在疑心要撞见池姨母,避着桂子绕到前门外细看了,确定门开着、人走了,方愿意回屋去。她还将江丑儿也抱进屋里,柔软的毛发实在抚慰心绪,一时间舍不得放开。
一见到秋妈妈,桂子便立即将街上遇到罗相士的情形细说了,她努力回忆,将罗相士指点的一一学舌。“这法事每月初一巳时可作,法器得清洁干净,成色上好的黄金摆在银盘子上,啊,这黄金还得白日里先照日光,或许得是正午的日光。到了亥时,将女孩儿——也就是龙王新妇献上,婴孩装扮妥当,摆到神像跟前,然后人人背对着,切勿去瞧,然后……”
秋妈妈听完思索良久,问:“为何这罗师父知道这么多,难不成,他就是池夫人说过的高人?”
雁回猛然想到绍飞。“那……那副药?”
桂子双手用力一拍,“啪”一声将二人自沉思中惊醒。“眼下还是专注破开此事吧,旁的我今后出去还能问他。罗师父说了,他经常上集市揽些生意,我有办法寻他。”
“有理有理。”雁回坐正身子。“池姨母许是焦急作法,近日来反复催您替她‘想法子’拿了黄金,咱虽也与了她几锭,但这些黄金本就是只有外头包裹,内里可是不值钱的铜。此物不纯,这法事已经输了大半。”
“是……池夫人此前的确说过,贡的黄金不纯,龙王爷不要人,瑕儿小姐便是如此躲过一劫。只是咱也不知这纯是怎么个纯法,世上足金可不多,怎么前几番还就做成了呢?”秋妈妈不太放心。
她又感慨道:“咱们夫人打了这些金锭子,原是为小姐撑场面,自己还有几分害臊,可为此不安了一阵子。却没料到在这种事上派上用场。”
“是啊……我母亲心气儿高,没奈何置办了这些,倒叫她心中过不去。其实也不算虚荣瞒骗吧,李家又不是不知我们家荷包儿小。”雁回叹了口气,思念母亲,心中又添一缕伤怀。
江丑儿自雁回怀里挣脱开,一纵身蹿到高桌上,打翻了烛台。桂子连忙起身去捉住猫儿。
“你怎将它带进屋里,要小心身上粘着猫儿毛发。”想起罗相士的话,桂子抱住江丑儿,对雁回说:“啊,如能把这猫儿再带去,找些飘动物品让它去扑,可不就乱了场面。”
可惜腿脚暂时不便,秋妈妈虽站了起来,却只能示意桂子将猫儿递过来。“能踏坏法器最好,再不济,只要使他们错过吉时,这法也作不成了。”
“不,即便吉时误了,可还有下月。只能待他们献上女孩儿,背过身去,等龙王爷来夺人那时,掐好时机将猫儿放出去。如此刚好这女孩儿也已误了,留下一条命来,却不可再被祭去。”雁回仍坐着,面色凝重。
早上在池姨母房里请安,雁回未免又被试探了一番。池姨母笑着问:“我不时老去找秋妈妈说话,你可别见怪。”她语气和蔼,手上用勺子拨动碗中莲子,眼神却紧盯着雁回。
今早茜娘和瑕儿凑巧都在,雁回担心演得过度,于是自免了行礼,尽力心平气和地说:“回姨母话,您关怀下人,雁回心中感激,可不敢作他想。”
瑕儿不明就里,也笑着说:“娘亲是最为体贴秋妈妈,她老人家随着雁姐姐过来,可真是帮了我们所有人的忙了。”
池姨母微微颔首:“那可不。真是极好的帮手。”
三姐妹陪着池姨母将早饭用了,才分开各自回房,瑕儿又去绍飞处陪伴,雁回有些羡慕,悄悄对茜娘说:“咱们妹妹又不是傻子,当然是表嫂待她好,她才日日过去照看,这不是亲人家人,还是什么?”
茜娘不语,但也并未反驳。显然她那日的愤恨之情已冲淡了好些,雁回放下心来,也不再试图劝她,暗想着,事情既已翻篇,旧事少提。
二人在花树下分别,雁回同房里人用了早饭,正喝着茶打算读书写字,茜娘复又匆匆上门来。她未带丫鬟,独自冲了过来,拉起雁回的手就往外走:“快随我去,邵大来家里接人了。”
邵?
啊!雁回这才想起来,是堇娘丈夫邵岑。他在家中排行第一,又听说他身形高大,茜娘有几分怨恨,背地里一直称他邵大,从不提“姐夫”二字。
立即放下手中茶杯,雁回随茜娘匆匆跑了出去。
二人又躲到屏风背后,雁回本有几分难堪,总想着上回孙步云的事情。悄然侧目偷看身边的茜娘,她正专注着堂上情形,面色平静,似乎毫不在意此前的事情。
发现雁回偷看自己,茜娘轻推雁回的头,小声说:“看我做什么,你看他们。”
说是“看”其实更多是“听”,隔着屏风雁回看不清邵岑的长相,但也瞧得出他的确高大壮硕,比孙步云不同的是他并不肥胖,想到堇娘身上伤痕,雁回心中一痛。被这样的人击打可是何等惨事,她恨不得立即冲出去将堇娘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