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们说是匪,其实不过是一群遭人欺凌又无路可走的可怜人,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练过武,若是没了武器只能站着挨打。
而萧安庭和褚光熙不同。一个是在战场上用血与火磨砺出来的本事,一个是燕京高堂名门的家传功夫,即便两人不持利刃,赤手空拳打起来也是凌厉凶狠,卓然刚劲,惹得一众山匪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围观,就连一开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兰吉,也不由自主地凑近细看。
褚光熙身形矫捷,动作迅速而精准灵活,善使奇袭;而萧安庭则孔武有力,招招稳健,攻防滴水不漏。一时间二人打得扬尘四起,落叶飘零,一刻钟过去,竟依旧不分上下。
林知霜恨不能捡起一块石头直接砸过去,这俩人怎么都喜欢和对方较劲!褚光熙非要招惹萧安庭,而向来沉稳的萧安庭,这回居然也和个毛头小子似地要打回去。她都与萧安庭成婚了,过往一切皆已烟消云散,还有什么可争执的!现下被人围观着,无论是哪一方输了都叫人下不来台,难道非要把关系闹僵吗?
“你们别打了!打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住手!”她也顾不得羞耻,冲着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喊。
那两个男人忙于应付彼此,都没有回应,只有兰吉冷静地开了口。“萧夫人,眼下是叫停不能的,这种事,还是由他们自己分出个胜负去吧。”
林知霜回首,“这种无意义的纷争,除了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有什么作用?”
兰吉把垂在肩头的辫子随意地往后一撩,“萧夫人不愿意被人议论,我自然理解。但男子汉大丈夫,有的事情实在无解,只能靠动拳脚来解决。与其心有不甘,怨气满满,还不如有气出气,发泄散尽。这样对他们也许是件好事。”
是好事吗?林知霜眉间轻蹙,只觉得这样的粗鲁行径实在丢人,而场上的局面已经发生些许变化。褚光熙到底没上过战场,耐力不足,一番缠斗下来已经开始气喘,格挡的速度亦开始变慢;而萧安庭虽然气息平稳,可他毕竟身上有伤,诸多动作扯到伤口——他隐隐感觉到伤口已经开裂渗血。
终于,褚光熙一脚横扫过去,被萧安庭右臂格挡,刚好压到胳膊的伤——虽然外人看不出端倪,但他们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的乏力。
萧安庭忍着伤痛抬臂一掀,褚光熙亦顺势撤力,只是一个翻身后还没站稳,萧安庭卷着寒意的一击又直扑面门而来——他终于闪避不及,侧身堪堪擦过萧安庭的衣袂,收不住力的步伐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略显狼狈地稳住身形。
“大人!”褚光熙的下属见他就要落了下风,纷纷按耐不住,想要上前。
褚光熙一个冷眼扫过去,咬着牙喝住他们。“都给我站着别动!”
而萧安庭则似乎已经打红了眼,丝毫不让,步步紧逼,原本稳健的招式也逐渐激进暴躁起来,压得褚光熙只能勉强招架。
“都尉,既是比试,点到为止便可,您收手吧!”场上的人看到褚光熙节节败退,都以为胜负已分,就算是武澹也来劝。毕竟这俩人同朝为官,若是势均力敌,打也就打了,反正谁也没占到便宜,说出去谁都不丢脸;可现在眼瞧着褚光熙已经势弱下来,要是萧都尉一个失手真的打伤了他,褚太尉作为兵部的顶头上司,说不准就会为了儿子出头,特地来找镇北军的麻烦。
场上的两人置若罔闻,依然缠斗得难舍难分,即便褚光熙感到招架不住,也绝不肯轻易认输。而此时的萧安庭进攻虽猛,也露出了不少破绽,终于被褚光熙抓住机遇,趁其不备,从他身体左侧一个精巧地反击,逼得萧安庭抽身后退,自己也倒撤几步,二人之间顿时拉开了一段距离。
在一旁坐立难安的林知霜见状,赶忙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挡在萧安庭身前隔开二人。身后男人的粗重呼吸喷在她的后颈,他身上的血腥味也愈发浓厚。
“停下!不准再打了!”林知霜一把攥住萧安庭的手腕,深怕他又动手。
“咳,咳咳… …这下畅快!都尉好功夫… …”褚光熙挣开要来搀扶自己的下属,只伸手掸了掸落灰的衣袍,咽下口中的腥甜之气,后向萧安庭微微一拱手。
萧安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张口还是隐隐带着敌意的冷淡语气,“褚大人客气了,你亦不愧为褚家嫡传公子,日后若是再想切磋,我随时奉陪。”
褚光熙眉间微扬,“呵,好啊,等回了燕京,我定常去都尉府上,萧都尉可别忘了今日说过的话。”
“你俩够了!有完没完!”林知霜拽住萧安庭,就想把他拖回去换药,可平日里被她一拉就顺着走的男人此刻是纹丝不动。
“萧安庭!”林知霜急得扯他。
而萧安庭宛如宣示所有权般,将她的手反握住,朝着褚光熙上前一两步,“褚大人,今日你我算是棋逢对手,不分胜负。你若仍心有怨念,日后不妨找我来打一场,但你下回若再在人前为难我的夫人,我定不会客气。”
说罢,他倒是主动拽着林知霜直接离场,把她严严实实地裹在身前带走,不准她回头看褚光熙一眼。
看着一方离场,而另一方也撤了力被担忧的下属围住。王铁牛一边看戏一边吃烤野兔吃了个饱,赶紧驱散看热闹的弟兄们。“散了吧散了吧,都回去,快点!”
“褚大人,您受伤了?”下属看到他的裤腿上沾了些许血迹,不免忧心。
褚光熙伸手捻了捻那淡淡的血痕,脸色说不上好看。“我未受伤,这不是我的血。”
“那萧都尉也真是大胆妄为,竟敢真的对您出手!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褚光熙下属中有褚太尉特地安插的亲信,自然看不得自家公子受辱。
“身份?打架切磋看什么身份?”褚光熙哼了一声,斜斜地瞥了那下属一眼,下属被他的眼神刺得心头一凉——感觉自家公子对萧安庭似乎并没有那么厌恶啊… …
褚光熙倒是希望萧安庭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耻小人,这样自己就可以毫无忌惮地厌恶诋毁他,甚至可以借此挽回霜儿。可是那人偏偏存了一份稳重克制的心,让他无法正大光明地讨厌他。
外人只觉得萧安庭最后一番进攻压制,是得寸进尺,在众人前让他难堪,灭他褚光熙的气势;可亲自对阵的褚光熙自己知道,自己后面气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