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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丞相这几日都有些心绪不宁。
那些关于紫杉木的证据他已经呈给了皇帝,户部这几日的动态他也看在眼里,怎么看这都是一场大戏开幕前最后的平和。
只是这场戏要如何落幕,他心中竟是没了个确切的主意。
皇帝向来信任他,这些年来,朝中但凡有些大刀阔斧的动作,或多或少都会与他事先商讨。只是这一次,皇帝虽然几次过问他的意见,但始终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意愿,这让林丞相深感不安。
长岭郡毗邻岭南王的势力范围,先前三皇子一案已经牵扯到关中军机密泄露,如今无论是齐王遇刺案还是西边商路垄断,无不将矛头指向了四皇子和黎妃身后的黎家,至于长岭郡当地的贪腐横行,土地兼并,则更是指控黎家鱼肉百姓的放肆之举。
只是黎家派系在南方宗承氏族中势力盘根交错,皇帝早就再三敲打,若是能连根拔起,也不至于等到今日。如今辛铖对萧安庭痛下杀手,火烧崖仓州府,若不是褚光熙乘乱偷出真实的田籍,怕不是还真的让辛铖瞒天过海了去。
长岭一带混乱至此,燕京朝堂又该如何处置呢?
林丞相思虑过重,精神不济,连着几日不曾睡个囫囵好觉。眼瞧着晨光熹微,又到了起床梳洗准备上朝的时分,只得叹口气,缓缓坐起身。
林丞相与林嘉懿依照规制坐轿子前往皇宫。父子二人下轿步行入了宫门,远远便瞧见了另一对父子在边上——褚太尉和褚光熙也是一身绛红色官服,两人前后隔开不到半步,一边往里走,褚太尉似乎还一边侧身和褚光熙说着什么。
“真是稀奇,祁之如今竟愿意和太尉大人一同上朝了。”林嘉懿瞥见这一幕,低声地自言自语道。
褚光熙和父亲关系不好,旁人或许不明就里,林嘉懿可是一清二楚。褚太尉嫌弃儿子非要去刑部,褚光熙也厌烦父亲试图插手自己的仕途,两人上朝向来是各走各的,如今父子终于一同上朝,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林丞相听见林嘉懿的话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他确实隐约觉得最近褚太尉心情好了许多,难不成是因为褚光熙南下一趟,回来与太尉缓和了父子关系?
为人父母,总是期待着孩子做出番事业来。褚光熙这次南下,顶着地头蛇的压力,拿到了不少证据,皇帝也很是赞赏,事后肯定又要提拔奖赏一番。褚太尉一直是个争强好胜的,欣喜也正常。
周围传来几声问安,林丞相回头一瞧,是齐王下了车舆,便也带着林嘉懿回身向他行礼请安。
“丞相早安,不必多礼。”齐王的箭伤早就养好了,整个人又恢复那一副养尊处优的神色来,一张玉色的脸在晨曦中笑得儒雅清丽。
本就怀揣着重重心事,林丞相并不想与齐王过多交谈,只是随便寒暄几句。
而齐王却兴致颇高地和丞相拉起了家常。
“丞相大人,听闻萧都尉和你家小女近日已经回了京?都尉难得闲暇,怎么不南下多待些时日?”
齐王这样一位消息灵通的皇子,林丞相可不信他不知道自己女儿女婿提前回来的原因。他也懒得与齐王虚与委蛇。
“不敢让殿下惦念,都尉与小女在长岭郡一带遇到贼人行刺,便提前回来了。”
齐王也知道林丞相是不信他面上这一套的,说得也坦诚。“不瞒丞相,本王也听得一点消息,下面这些人不敲打敲打,怕是不行了。”
他话锋一转,又提到萧安庭,“本王听说都尉又受了伤,想着差人送些药材过去。只是都尉为人低调客气,南下遇刺这事暂时也不好声张。本王若是差人直接送去,怕是有些惹眼,被旁人拿去做些文章也不一定的,不如本王送些药材和补品到丞相府上,丞相替本王转交可好?”
纵使明知齐王是为了拉拢自己和萧安庭,但他这一番话可谓滴水不漏,林丞相也没道理不收,客气了几句只能应下。
“恭敬不如从命,那老臣就先替都尉谢过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