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底,他越来越怕南觅在帝释天上会设法保全他,以她的本事,送他下来很容易,保他周全也容易。
哪怕她不敌神石,仍旧可以保他。
原来,他在怕这个。南觅讷讷的想,然后她轻轻的拍了拍耿辞的背:“耿辞,要生要死,我们一起,我记得了,有你在,我就不怕。”
登天定在七月初,神君经过多年证明,七月是神石力量最薄弱得时候,虽然也不过是差之毫厘,但对于他们这样的层次来讲,也是谬之千里的事。
因为耿辞南觅夫妇迟迟没有定下来登天的日子,也没说好何时向送。
第一个发现他们不见的,是钟楣。
钟楣平日里也跟着指点几句耿辞的心经。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园里晃悠,很少再去花楼,毕竟他不停的出入浔园和花楼,影响也不好。
他闲来无事,想着耿辞南觅他们夫妇马上要去天上受死…啊不,去天上打石头,就想着再和他们喝口酒。谁知道浔园溜达了两圈,喝酒的兴致都没了,又去问南修。
俩人合计了一下,这才去找他们夫妇,果然没找见。
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
去九天之上,与九州唯一的神面对面的较量。
为这个天下,搏一个真正的人间。
上次耿辞到帝释天,是与南觅私会,再后来,是在神君的幻境中,虽说神君登天多次,所造幻境定然别无二致,只是九天之上变幻极多。
如今再看,一样又不一样。
不同幻境中那般烟雾缭绕,倒是干净的很。尤其是南觅踏上帝释天神庙的一刻,似乎整个神庙都熠熠生辉了,耿辞跟在她身侧,见她肃穆形容。
像是回到来处,又像是去往归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神石的真容,原来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金色的光芒萦绕左右,盯久了竟有种莫名想亲近的感觉,耿辞知道是身体里的那股神力在蠢蠢欲动,于是留神压制。
在神石前十丈,是朝拜之界。
乃是神威的界限。
南觅没有停顿,踏入其中,这才显露出水膜一样的结界,不知是先人所设,还是神石设的。耿辞连犹豫都不曾,便踏进其中。
果然结界中神力充沛,耿辞几乎在一瞬间就觉得身体里的火灵力开始不安分。
他都这样,遑论其他人。
神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来了]
南觅目光炯炯,周身已经开始涌动金色的光线,结界内的神力开始听话自觉的听候她驱策。
南觅开口:“你早就料到了。”
[放你去人间走一遭。如何]
“做过人,爱过,恨过,便不再甘心做一个死物,我便来了。”
神石忽然大放光彩,南觅皱了一下眉头。
她问:“你执意与我纠缠,可是怕了?”
[并非恐惧。乃是神爱。神爱世人。而你。会打乱世间规则]
南觅冷哼一声:“无欲,不贪,爱人,方为神道。你贪恋凡尘,生出我,便是欲,你怕我取众生之力,凌驾于你之上,放不下神石御世的地位,便是贪,你以神之名,行杀戮事,设修灵局,以天下苍生为刍狗。天谕,你早已不是神了。”
天谕的声音,始终没有波澜情感,冷冰冰答:[你因神所生。也当因神而灭]
天谕话音刚落,耿辞就感觉到周遭的神力忽然凌厉,左右乱窜,似乎是忽然多出一位神,让这些神力骤然混乱,不知该听凭哪方驱使似的。
南觅张手结印,金黄色的光线始终环绕于她的左右,一张看看不出什么图案的结界忽然飞向耿辞,在他面前落定,还没等耿辞开口,南觅忽然道:“现在还不是你出手的时候。”
耿辞点点头,稍微安心,两神交战,确不是他一个凡人可以掺和的。
但他的心还是乱了,于他而言,那不是神,是他的妻子。
神石没有具象身体,但帝释天终究还是它的地盘,金光化刃,几乎从四面八方横砍竖劈,尽管耿辞如今的修为已近半神,也看得眼花缭乱,勉强看个大概。
原来真正的截杀是这样的,天谕几乎没有任何战术,出手也不讲任何章程,只是一味的将帝释天以及自己身上的神力化作利刃,既不想消耗南觅的体力,也没有想要攻击她的弱处,只是单纯的取其命门。
最让耿辞震惊的并非如此,只是他不知道南觅居然强到了这个地步,她穿的本就利索,发丝盘成发髻,未着钗环,眸色闪着金光。
天谕这样不讲规律的攻击她却都能尽数躲开,上下翻飞身如鬼魅。
极快,甚至还能在这样的情形下化光为刃反击,她神色极认真,那些攻击有些其实并不能伤她,但是她还是认真对待每一道光刃来袭,数不清对了多少回合,她竟丝毫未伤。
耿辞知道,南觅做的是对的,天谕早已经无形无体,不会累不会疼,而相比之下南觅乃是凡胎,会累会伤还会流血会分神,一开始便处在下风,南觅更不能分出多余的精力去照看身上的伤。
虽然看起来一时难分上下,但耿辞看得出来,南觅有点累了,虽然不过是微毫的差别,但更次还是察觉到,她的动作开始慢了。
果然南觅反击的次数越来越多,并且同样打向四面八方,她是想找到天谕的致命点,但这样强度的攻击,极快的消耗了她的体力。
她忽然落地,伸手设了暂时抵挡天谕的结界,然后道耿辞跟前:“你出去。”
“你说什么?”耿辞长眉皱起。
“我们踏进的结界里面,都是天谕,他根本没有具象,没法真的打到他,再这样下去不行的。”
“你要怎么做。”
“你在这会伤到你,”南觅在他嘴唇上匆匆印下一个吻:“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的。”然后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出结界了。
霎时间,南觅腾空而起,耿辞才看出她正在将神力收回。
果然,向南觅飞来的光刃渐渐减少,耿辞一面松了口气,一面又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神石任她收拾,太简单了。
没过一炷香,神力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