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璃的院子很大,一眼望去,盡是滿地植物的青草地,外圍被巴掌大的月白色鵝卵石勾勒出邊緣。院子正中央有一個花崗岩噴泉,它整個呈圓錐體,下方最寬,上方最窄,它的圓錐本體被六個不斷旋轉著的花崗岩環套著,每個環噴出的水都規律地被甩向草坪各個地方,養育滿地的植物,令草坪一片色彩斑斕。
張璃和余笙的房間就在對立面,中間隔著大草坪,用月白色鵝卵石分界,面積較大的屬於張璃的地盤,較小的屬於余笙。
三人走到院子裡,宋雨珞的目光定在那噴泉上。
當初張璃剛剛把噴泉建成時,她也是愣了好久,不為別的,就因為那六個環。直到張璃非常詳細地給自己上了一節物理課並且重點講了磁浮原理,她才知道為何那些環為何可以不需要支柱便可浮著,旋轉。
記得當時張璃還提出了一個疑問,她說當初他們找到浮霜島時,她在島的中心湖、整個島的周圍和島的底部發現了電磁環和大片電磁金屬,所以如果按磁浮原理的概念推論,浮霜島知所以會在海面上浮起來,極有可能是因為在浮霜島下方的一片海域存在與島上電磁環同極的電磁金屬。
但是如果這樣想的話,浮霜島就是一個人造島嶼,而且,對方極有可能也是穿越的,不過具體從哪裡穿越的就不知道了,畢竟如此大規模的工程,可不是現代人能夠悄無聲息地做得到的,再說了,既然來自21世紀的人能夠穿越,那也就難保未來人能不能穿越了。
少許片刻,宋雨珞回過神來,她轉頭,看向余笙正點燃煙花棒的動作,不過很快便被他的手吸引過去。那雙手白皙細長,骨節分明,吸人眼球,以至於宋雨珞根本沒專心看他的動作,光看人家的手去了。
余笙把點燃的煙花遞給宋雨珞,道:“來,珞珞,怎麼樣,好看嗎?”
宋雨珞看著他俊美的臉,輕笑到:“好看啊,它在夜裡閃閃發光,照亮前路,好兆頭。”她又偏頭看向張璃,道:“張副島主,你費心了。”
張璃嘿嘿一笑,道:“其實我也沒想那麼多,就是單純的想跟你玩煙花而已??”她笑起來雖然好看,但是看起來,呃,有點傻,所以明明是個理科學神,卻總會被有些剛剛認識她的人定義成傻白甜。
余笙敲了敲張璃的腦袋,戲謔道:“小璃,你怎麼看起來那麼傻?哈哈,你笑得真好看,下次別笑了。”
張璃此生最見不得的就是別人說她傻,特別是余笙,從小到大他就沒少嘲笑自己,偏生自己還比不過他,便只能隨他笑,沒得反抗,但是她心裡還是壓不住這口氣。
她墊起腳尖,以為這樣就能讓自己看起來“威武”一點,罵道:“臭老魚,你說誰傻呢!我不傻!你才傻!你才傻!!!”
本以為這樣可以讓余笙道歉或者惱火,但是他好像很享受被人罵的感覺,笑得更開懷了。
被罵的人不惱火,罵人的人卻惱火了,張璃這次不踮腳了,直接蹦起來,揚起爪子就要去抓余笙的衣服,嘴裡還不忘繼續罵道:“余笙!你笑什麼笑!!不准笑!!!”
張璃的爪子都快撓到余笙那張俊臉上了,但是當事人余先生就站在原地不動,絲毫沒有要躲閃的意思,宋雨珞心道不好,可不能讓那張千年一遇的臉就這麼毀了,於是她趕緊跑去拽住張璃,道:“小璃小璃,冷靜,冷靜,余笙他只是在開玩笑,你別當真,這樣,他最傻,他最傻行吧,哎呀好了好了,我們進屋,外面冷……”
她一邊說,一邊拖拽式地把張璃拉進屋,遠離戰爭現場。而余笙,只是一語不發地跟在她們後面,薄唇微揚,眼中盡顯柔情。
~
一個時辰後。
房間裡一片狼藉,空酒壺東一個西一個,花生瓜子灑了一地,活像盜賊進村一般。
宋雨珞和余笙並排站在床前,欲言又止地看向正在床上跳著怪異舞蹈的張璃。她抱著宋雨珞的琵琶,時不時撥弄幾下琴弦,嘴裡唱著不知道什麼語言的歌。
不得不說,這人平時就瘋,喝醉之後,更瘋。
這時,張璃停了下來,她眼神掃過眼前的兩人,忽然邪魅一笑,把琵琶丟了出去,自己來了一個華麗轉身,向後仰去。
見自己可憐的琵琶被扔了出去,宋雨珞趕緊衝了過去,在它尚未撞到牆壁的時候,伸手接住,又將它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裡到外,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億遍,確認沒有刮壞後才長舒一口氣。
而余笙在張璃摔下床的那一刻,左手拖住她的背,右手環住她的腰,穩穩地接住了她。余笙轉頭,對宋雨珞道:“珞珞,小璃她喝醉了,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夜深了,明日還要趕路呢,你快去休息吧,這裡我來收拾。”
“哦對了,”余笙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到:“這是你的新藥,記得吃。”
宋雨珞伸手接過,微微頷首,隨即拿著琵琶,轉身離去。
~
正旦是浮霜島一年最冷的一天,一到晚上,滿天飛霜落千丈,白雪皚皚,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點點光芒。一女子抱著檀香琵琶坐在屋頂上,她已經脫下那間鹿裘披風,只穿著一襲紅衣,坐在雪中。
婉轉的樂聲迴盪在空中,本該是表達返鄉之喜的感情,此刻,卻有一絲哀傷。宋雨珞對著茫茫大海彈奏琵琶,她看著微微泛起漣漪的海面,眼眶微微濕潤。
蔣舒妍,段芙汐,段煜謹,還有……
宋家。
在那千里外的上京,有她的朋友,也有仇人。有講她拽進萬丈深淵的惡魔,也有她光明的救贖。
她此行回去,能與舊友重逢團聚,也要再次見到讓她每次午夜夢迴愕然驚醒的夢魘。
這時,深夜又響起了另一個樂聲,蕭。
一紅衣男子踏著屋頂青瓦,緩緩走來,他吹著一支通體晶瑩的玉簫,樂調柔和,似乎是在安慰那哀傷的琵琶。
余笙坐在宋雨珞旁邊,道:“在想宋家?”宋雨珞沒有回答,但是她眼角滑落的淚珠出賣了她的情緒。余笙嘆了一口氣,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珞珞,別太擔心,你還有我們,還有浮霜島做你的後盾,沒事的,不要怕。”
宋雨珞抿了一口酒,抬頭看向他,好看的眼眸沾著點點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