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陆昭然?】
电子音声调微微上扬,似乎带笑地回复我。【如今最高位面最为流行恶女女配上位的戏码,也是因此,018号宿主才有机会来到此世界执行任务,接管原主你的身体。原本最终目标为成为万人迷,让陆识君钟情于炮灰女配谌欢。但——】
它的声音拉长,卖着关子。我猜想着“但”的后面应该是与陆昭然有关。
但我没有接它的话。
电子音不满地指责我。【原主谌欢,你需要多多表现。展现剧情、制造冲突,才能获得主神们的青睐打赏。】
打赏?我心头一动,配合地接话。【但——陆昭然出现了?打赏又是什么?有什么用?】
电子音满意地笑了笑,继续讲述。【但在018号宿主接近女主陆识君的时候,原本命运之书中极少出现的陆昭然登场,他全然不为宿主吸引。主神们觉得有趣,再加上他为热点经典美强惨人设,主神们做主将最终任务改为攻略陆昭然。而也因此,018号宿主难以完成任务,失败退场。】
我能理解系统所言的美强惨为何——陆昭然称得上筠市大部分家族最为瞩意的接班人。天之骄子,丰神俊秀,处事低调却雷厉风行,年纪轻轻便已有着不少商场实绩。若非意外留下病根,余生要与轮椅同行,至今都会是各世家眈眈的联姻对象。
【018号宿主脱离此世界后,命运之书的轨迹早已因018号的扰乱而脱轨,此世界本应崩塌落幕。但没想到原主你少见地回归了原世界,你获得了延续与改变命运的“机会”。主神们觉得仍有看点,便召唤我再次出现延续此世界。】
又是主神们……看来此世界的运行都与主神们的意志看法息息相关。
【主神们……在看着吗?】
【是的,主神们在看着你。主神无处不在。】
我默默垂下眼帘。半年前手腕鲜血淋漓的画面仍历历在目,但此时却是光洁得毫无伤疤。
【如今命运之书的故事早已与最初《初初识君》及主线任务相差甚远,每个变化波折都脱离轨迹。也因此,原主谌欢,努力续写故事吧。让这个故事更有看点,去博得主神们的青睐、去获得主神打赏的积分。】
【积分可以兑换各类道具、资讯。一旦发生主神们都喜闻乐见的情节发展,甚至还有机会获得实现心愿的机会。“机会”来之不易,珍惜吧。】
我没什么把握博得遥远主神的青睐,我向来不知如何动作、怎么表情才能讨得欢心。连朝夕相处的家人,我都无法相处得亲密。我实在没有信心。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成,会怎样?】
电子音冷笑一声。
【那这个世界自然也就没有延续的必要了。】
我不禁心头一紧。按照它的说法,一旦这个世界失去看点,就将崩塌毁灭。
……明明我对这个世界的留恋,早在半年前就已所剩无几。但听到这番话,却还是难以抑制地心慌。
可悲的,第一时间看向的竟是立在床头柜那一张笑得灿烂的“欢欢”与家人们的合照。
【……好。我会努力的。】
【叮咚——恭喜你达成“出乎预料的回归者原主”,你已获得由主神们打赏的10积分。】
电子音渐渐变得遥远,慢慢消失在我脑海中。
我瞥了眼电子时钟,明明与系统的交谈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但显示屏上的数字却并未跳动变化。看来与系统交流时,这个世界的时间会停滞。
历经几番大起大落后,我终于有时间去打量房间与我的变化。
半年前,我的房间仍是素雅为主,说白了,就是明显的不受宠的待遇。而如今,房间内却放满了大大小小的华丽的装饰品。精致的水晶摆件、昂贵的名牌联名,被主人不甚爱惜地搁置在角落里。
目之所至,都与记忆中的房间相差甚远。
甚至连我的身上,都穿着我从未尝试过的粉白蕾丝睡裙。我很少穿这般娇俏的颜色,一贯穿深色的服装。哥哥顾先闻没少讽刺我的日常服装。我费劲地站起身,踩着柔软的羊毛地毯去拉开一旁衣帽间的隔断门。
果然。陈列的衣服饰品已然全都大变样,全是我少碰的明亮色彩。
全都是“欢欢”存在过的痕迹。
我的心流过一阵荒凉的风,慢慢地夺取我的氧气。大概是灵魂近半年未回归自己身体的缘故,我本就一举一动都觉得费劲,如今心情一起伏,更觉难受压抑。
我不再强撑,跌坐在地板上,大口地喘着气。良久终于缓过来,抬头看向面前的落地全身镜。
镜子里的女孩一头柔顺茂密的及腰长发,墨黑的头发与白得甚至病态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小脸尖下巴,长着一双自是风情的媚眼,不施粉黛而唇红齿白。
我活了二十一年,得到最多的肯定多是与相貌相关。但叫顾家及筠市一些家族知道,应该只会嗤笑地加上一句——狐狸精生下的小狐狸。
顾明意有时会恍惚地看着我的脸,似乎陷入久远的回忆,那时的他总会对着我宽待几分,几乎要将星星都摘下来捧到我面前。但恍惚过后,却是一阵暴躁的狂怒,冲着我狠狠发火,像是我做了什么不为天道所容的大事。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坐在那里罢了。
顾家两兄弟见惯这番狂风暴雨的戏码,乐得去欣赏闹剧,有时兴起了还会火上浇油地帮着顾明意说我几句。
但我从未因此流泪,一次也没有。若是就此便伤痛得在他们面前脆弱流泪,我早就遍体鳞伤了。那样的我,更加难以让他们多看我一眼吧。
我在残存的记忆里看过“欢欢”与他们三人相处的日常。她天真活泼,娇柔可爱,总是将笑挂在脸上,软着身子去撒娇。与我完全不同。
所以也难怪她可以与他们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而我做不到。我作茧自缚地维持着无用的自尊,硬着背任由他们冷嘲热讽。实在可笑。
无用的伤感过后,我稍稍平缓了心情。身子还是累得很,已然夜深,是时候好好休息了。
床头边还落着一张稍稍濡湿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