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间消逝，已有好一会没听到下面的动静，好在水流并不湍急。戚渐声眼中藏不住的焦急，“那可是一条人命！算了，我跟你急什么。大叔，扁担借我急用！”
有人比他更先一步，抢走他刚接过的扁担投入江中，又一脚踩在雨打泛白的石栏杆上，留下深深的踏印。穆无许纵身一跃，吓得戚渐声伸手抓不住：“你踏马也不要命啦？哪有人一头栽下去救人的！”
神奇的一幕来了，穆无许并未落入水面，她在空中流畅翻了个身，足尖轻盈一点在落水漂浮的扁担之上，剑鞘往水里一搅，揪出个人来。她提起红衣女子的后衣领，借力跃回桥上。
举止间如江湖高手般轻轻松松，纵使不是第一回见到穆无许施展武功，近距离看了依旧震撼人心。
过路人无不拍手叫好，无人关心落水之人。
戚渐声脱了外衣给落水女子盖上，心头止不住砰砰直跳，他许是心急到心跳加速，惊起了一身冷汗，他抱拳行礼：“多谢戚大人相救。”
穆无许垂着眼睛看他，再看了眼紧张望着她的女子。
“大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被打断。
穆无许道：“不必报答我，我只做了应做之事，倘若你无处可去，跟着他就好。”说罢，她潇潇洒洒回身，马尾跟着一甩，在半空翻腾出圆润的弧度。
戚渐声急跳的心趋于平稳，他不太抱希望能让穆无许救人，她行事全凭心情，这一次欠下人情，不知要如何偿还。抬头只看那道洒脱的背影远去，很快没入人群不见。
“都怪你！”没了看头，人群很快散去，戚渐声的白靴狠狠挨上一脚，女子气的要发狂，“若不是你坏我大计，此时我早已跟穆无许回府了！”
这个熟悉的腔调……
戚渐声一脸大白天见鬼的神情，他指着女子：“怎么是你？也太乱来了！穆家岂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淌的浑水，再说了你爹知道吗！”
“休要拿我爹压我，等我找出指控穆家的罪证，他也不必日日催我去成亲。”
戚渐声气笑：“你就算混进去了又如何？穆无许身为女子也无法纳你为妾，就算你成了丫鬟也早有一日指配给他人，还不如安安静静当你的大小姐自在。”
“哼，清歌坊可说了穆无许喜欢好看的人，不限男女，我捏的这张脸可算是万中无一了！谁知她只看了我一眼，没等我浑身解数去勾引，她就走了！”
戚渐声看着在水里泡的脸色发白的女子，一时失语。
还好有他“从中作梗”，不然廖娉婷入了穆家就再难机会逃出来了。而且这清歌坊可相当于狗仔队，传出来的消息真假难分，只有像她这般单纯的小姑娘才轻信。
“你什么怀疑的目光？还好本姑娘技高一筹，知道此计谋胜算不多，又再添一计！我早在清歌坊花重金去散播你喜欢她的消息，等传到皇上耳中，说不定还会撮合你俩呢！”少女眼中神采奕奕，仿佛见到了心中的画面。
戚渐声心头十分不妙：“你该不会……我假装心悦于穆无许是想恶心她，你把事情搞大我反而不好做人了，还把我往火坑推。”
廖娉婷诧异道：“我可不这么想，你都敢赌上自己的名声，怎么就不敢认了？你说我入穆家危险，那就换作你入赘穆家，既能享一时荣华富贵，又能打探穆无许虚实。而且穆家倒台之后，你就是救国的英雄啊！”
戚渐声无奈扶额，“那你有没有想过，穆家罪证做实被查抄之后，我可还有活路在？”
“嘿嘿，我也想过啦，到时候你假死逃脱，换上新身份去过你想要的田园生活，岂不美哉？我这有很多面具，你想换哪个换哪个……哎，你别走啊！”
戚渐声嘀嘀咕咕：“我真是吃饱了撑的下来赏鹅，先是遇到自以为是又不要命的小姑娘，又让穆无许看了笑话。放过我吧，好好的一天假期就这么没了，明天又要上早朝。”
无人在乎戚渐声的痛心疾首，在百香楼对面的茶楼上，一名青袍男子遥遥收回目光，他语气凉薄：“没想到孤的画像不仅让戚渐声捡到，还被穆无许看见了。不知她心头会怎么想……”
“太子爷，要不，我们去把戚渐声做掉了？他一个清流党的小清官，就算大学士知道是我们做的，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幕僚道。
太子傅慎绝做了个禁止的手势，“不，不急，还不是时候。孤要看他去闹，最好是闹到无许心烦。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忘不掉……”
过了桥的穆无许仍感觉炽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她蹙了下眉头，回过身看了一眼。
目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