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聊天,门口一个大兵跑了过来。 “报告!练官营步兵科第三班孙传芳前来报道!” 李谕一听这名字连忙歪过头看去,来的竟然真是后世的直系大军阀孙传芳! 李谕再次感慨北洋常备军中真是太可怕了,一堆幼苗大军阀窝在一起。 李纯倒觉得没什么,毕竟就是同时代的人,他甚至到现在还没听说过“孙传芳”是何许人也。 “谁让你来的?”李纯直接问。 “是练官营冯总办。”孙传芳道。 “冯总办?” 练官营的总办也是冯国章兼任。 孙传芳递上冯国章的亲笔信: “兹有山东人士孙传芳,天资聪敏,且知用功,军事课程,一读即通,学科与操法之考试,均于练官营名列前茅,特准许免试进入陆军速成学堂。” 冯国章都发话了,李纯自然也不能有什么意见,“你要入哪科?” 孙传芳说:“学生愿入测绘科。” 李纯点点头:“测绘科所学科目较多,考核也比较严格。” “学生知道。” “那就好,明天就去学堂,他们的课程已经开始了,尽快补上。” 孙传芳走后,李纯对李谕说:“对了,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可以稍稍讲讲一些测绘学相关数学内容。” 李谕真不知道讲什么:“有没有教纲或者什么讲义?” 李纯道:“有,当然有,不过……额,还是先生你自己看看吧。” 李纯从橱子上拿下一摞书摆在李谕面前,李谕一看就明白了:难怪那几个德国教习走了就没法上课。 眼前的教材赫然都是德文版本! 真真就是从德国的军校照搬过来。 想想也可以理解,北洋陆军速成学堂刚成立不久,压根来不及整理专业的军事教材,只能用德国现成的。 李纯试探着问:“先生能看得懂德文吗?” 李谕说:“看得懂倒是看得懂……” 李纯喜道:“那就成!现在时间紧迫,各种操练每天排得日程满满当当。虽然有几个将官曾经上过学堂,但不是没学明白就是口齿不清,只能靠先生了。” 都到这地步,李谕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那我试试吧……” 今天时间已经不算早了,下午吃饭结束都已经到了三点,李谕和李纯继续聊了一会儿,就安排了住宿。 李谕在屋子中翻看了翻看这本测绘学教材,难度倒是不大,基础的测绘学他看看也能明白,里面主要是涉及了一些误差分析、平方差公式之类的计算,类似于数学应用科目。 后面还会涉及诸如军事勘测、数据监测、绘制军事工程设计图纸、施工图原理等等。 和他本科的机械设计专业有点触类旁通的感觉,看看很快能上手。 这时候的测绘学比起后世来说,还是非常偏重应用的。毕竟技术手段有限,无法做后世的空中测绘、大地测量、摄影测量、大地重力学甚至海洋测绘等。 如果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测绘学,李谕真就搞不定了。 他心中大体有了谱,对明天也就不太紧张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谕听到外面开始点名跑操。学堂里有操场,早上自然也要利用起来。 今天来了两队从沧州招募的新兵,都是些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不少还是农家孩子。 有个老兵作为教官走了过来,一直笑呵呵着走到了两队新兵中间,新兵们看他一直在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谁知教官立刻收起了笑容,严厉道:“什么德行!站没站相,你们没有排过队吗?真是没出息!” 新兵们赶紧站好,教官继续高声训话:“好!让我告诉你们,今天一天都要做整队练习!” 有个新兵伸手擦了擦鼻涕,教官一鞭子就抽在了他胳膊上,“我讲话的时候,不要乱动!” 新兵虽然吃痛,但是一动不敢动。 教官继续道:“对于新兵来说,训练不光是整整队而已,什么都要训练。我要好好训练你们!” “你们好像有点,”教官来回在两队士兵中间挪步,看着他们的表情继续说,“好像有点误解了什么吧?我得纠正这一点!” 教官停在中间:“首先,要忘记你过去做过的一切!都给我全部忘掉!家世也是一样的,统统都给我忘掉!你们的身世,从今以后仅限于士兵!我是来训练你们的,反抗的人,军法伺候!都听清了吗?听清了就都给我立正!” 两队新兵立刻立正站好。 这套新兵训练自然也是从德国那边学来的,但北洋军中还有新东西: 教官朗声继续道:“每个月粮饷都会按时发放,你们要给我记住,这都是袁大人的恩典,你们以后每天早上都要给我默念三遍:袁大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要为袁大人卖命!都给我大声喊出来!” 两队新兵立刻齐声高喊:“袁大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要为袁大人卖命!袁大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要为袁大人卖命!” 教官点点头:“很好!营房中有袁大人的长生禄位,以后每天都要扣头行礼!从今以后,我们就都是北洋袍泽,没有人能再欺负我们。” 新兵都是穷苦人家,冲着每个月四五两银子才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袁世凯便借此灌输尽忠的思想,忠的自然是他袁世凯,以养成士兵们“只知有袁宫保,不知有大清朝”的心理。 即便几年后大清剥夺了他的兵权,新派的将领却根本指挥不动北洋六镇,只得乖乖叫回了袁世凯。 教官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下面,开始点名。咳咳,林山明。” “到!” “吴三……吴三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