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算了算,现在自己差不多已经有小三万两的身家,放在清末民初绝对也是个很不错的“富户”。 赵谦踉踉跄跄驾着马车把李谕送到正阳门东火车站,他本来想买张二等座,不过竟然已经抢光,只好又花了15银圆买了上等座。 到达天津后,李谕先把数理入门讲义捎给了张伯苓,然后才去塘沽买了去往上海的船票。 轮船是招商局的客轮。不得不说,船票的价格是真的高。 李谕买的尚且不是最豪华的座舱,票价竟然已经高达120银圆,简直恐怖。 只能说物以稀为贵,现在大清的物流运输能力实在是有限。 至于普通人,怎么可能坐游轮,即便是真的想坐船,一般也是用自己的小渔船,或者想办法挤到货轮上,忍饥挨饿几天偷渡过去。 到达上海后,李谕发现竟然还有人过来接船。 《申报》记者史量才认识他,远远看到李谕后就对身边一人说:“看到了,那就是李谕先生,当今科学界最耀眼的人物。” 然后迎了过来:“李谕先生,终于等到你了。” 李谕讶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上海?” 史量才得意道:“先生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可是一名记者,要是这点消息都不能提前得知,还怎么做最超前的新闻报道。” 李谕笑道:“你还真是称职。” 史量才指着身边那人说:“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苏报》主笔章士钊。” 好嘛,又来了个大人物。 章士钊同他握手道:“久仰先生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幸哉幸哉!” 李谕说:“有劳二位前来迎接。” 史量才说:“只是迎接算得了什么,南洋公学的蔡教习以及几名学生已经去汇中饭店订好了位置,就等先生了。” 李谕问:“蔡教习指的是蔡元培?” 章士钊点点头:“就是蔡教习,量才告诉我先生会来的消息后,我立刻告诉了蔡教习。他本来也想来港口迎接,不过还有校务要忙,只得忙完后先行去了饭店。” 李谕说:“你们也太隆重了。” “唉!”史量才摇摇手,纠正道,“您是不知道自己在上海名气有多大,这哪里算得上隆重!” 章士钊也说:“是啊,上海可是《申报》总部,发行量大得很,如今看过《申报》的有几个不知道咱们国家出了个不得了的李谕,享誉西洋,连洋人都自叹不如。” 好吧,李谕还真忘了这一茬,这大半年里《申报》对李谕的报道真是不吝笔墨,都不知道登过多少次头版,如今他在上海滩也是顶流级别的存在。 毕竟这时候的新闻媒体就是报纸,能上报纸头条就相当于后世的热搜。 史量才叫了三辆人力车,一起去往汇中饭店。 路上,章士钊对李谕说:“前几日身在日本的太炎先生寄回了要发在《苏报》的文章,随附的信中也提到了李谕先生。” 李谕说:“在下确实在日本与太炎先生有过会晤。” 章士钊说:“太炎先生对你赞誉不已,我是了解太炎先生的,他很少夸人,甚至我们一度觉得不被他骂的就是了不起的人物。如今更是破天荒夸人,简直世所罕见。” 李谕笑道:“就算被太炎先生骂,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章太炎真的是谁都敢骂,晚清这些皇族就不用说了,早就骂到狗血淋头。 后来章太炎与中山先生一起搞革命,因为一点小事有了个人矛盾,于是他还经常骂中山先生。 不过章太炎脑子清醒得很,他认为二人之间仅仅是私下矛盾,并不反对中山先生的革命理念。 有次身边一人在章太炎骂中山先生时也跟着骂了几句,没想到章太炎回头就是一个大耳光,然后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总理是中国第一等一的伟人,除我之外,谁敢骂之?” 好吧,可能这就是另一种爱吧…… 不过章太炎今年就会被抓,原因自然和《苏报》有很大关系,毕竟登了太多反动文章。 李谕问道:“朝廷有没有盯上你们报社?” 章士钊说:“早就盯上了,但有什么好怕的。” 李谕赞道:“好样的!有魄力!” 章士钊又说:“先生真该看看太炎先生这次的文章,写得太精彩了!名为《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哎,当初我对康先生还是很尊敬的,没想到如今成了这样。” 李谕说:“或许本来就是这样。” 章士钊说:“太炎先生文辞着实犀利,不仅驳斥了康有为‘只可行宪不可行革命’的论调,甚至以轻蔑口吻骂当今光绪帝是‘载湉小丑,未辨菽麦’,哈哈!还说他与慈禧太后没有区别,都是‘汉族的公仇’,看着真是痛快!” 是的,《苏报》被查封,也就是因为章太炎这篇文章。 不过李谕看章士钊神采奕奕,自信满满,知道必然是要登出来,况且他也知道清廷没法真拿他们怎么样,所以登出来就登出来吧。 李谕道:“刊登后我一定会拜读。” 史量才也是个报人,但如今《申报》老板还是英国人,肯定不会登这些文章,于是说:“行严(章士钊字)兄,我看你们还是多加留意,这篇文章我也看了,恐怕会引起不小的反响。” “要的就是激烈反响,否则登它有何用?”章士钊道。 史量才笑道:“如果先生因此被捕,我一定会给你送饭。” 章士钊也说笑道:“我最爱汇中饭店的菜。” 史量才摸摸头:“别!你是要把我吃成穷光蛋。” 谈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汇中饭店。 说这个名字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提到它后世的名字就太响当当了:和平饭店! 50年前的185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