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在武昌又待了几天,尽可能让汉阳铁厂和钢药厂的实验室几位实验员更好地去熟悉一下器材。 看得出来,自从徐建寅因为事故身亡后,他们对于化学实验有了一种心理上的畏惧。 虽然可以理解,不过对于科学试验来说,一旦形成这种心态,就很难继续往下开展。 所以李谕还是尽可能在操作规程上帮他们理清思路。这些在后世的化学实验操作考试里都是蛮关键的,但目前钢药厂化学实验室这些人真心是做得不够对。 李谕贴心地还给他们写下了很多操作注意事项,无非就是一些初高中化学实验的内容。 再多的李谕也教不了他们了。 但他心里也明白,最关键的是他们对于化学的理论知识实在太欠缺了。 还是要多学习啊!虽然试验与理论有一定的区别,但总不能完全没有理论基础。 这天,李谕来同张之洞告别。 张之洞现在也是真的忙,眨眼间就过去了好几天才发觉,说道:“疏才这么快就要走?” 李谕说:“制台大人,本人如今终究还是在京师大学堂中,即便给了我很大的自由,但该遵守的纪律还是要遵守一下。” 张之洞叹息道:“只可惜你无法分身,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如果可以牢牢守住教育关口,用不了多久,人才就会越来越多。”李谕说。 “我也希望如此,”张之洞说,“现在学堂已经不算少,对于成果我也心怀忐忑。不过能做事,我就倍感安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李谕想起来自己写的教科书,给他推荐道:“大人,本人正在与上海的商务印书社编排一套西学教材,会从基础开始,届时可以在各处学堂中广为推广。” “西学教材?你参与编写?”张之洞问。 李谕点点头,“其实主要就是我写的,涉及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各科。纰漏难免会有,但正确性上我可以向制台大人打包票。” “我相信你,”张之洞又说,“应该说除了你,也没有其他人有这个能力。” 有了张之洞的推荐,这套书肯定更好卖了。 看来李谕以后要对这套入门教材多下点功夫。 “在下先行回京,今后有机会一定再多拜访大人。”李谕说道。 张之洞捋着大胡子:“用不了多久,芦汉铁路便会通车,到那时候,想来我这就方便多了。” 李谕现在当然还不能全程去坐火车,最快的方式依然是走水路。 到码头时,华世芳也来给李谕送行:“千万不要忘了寄新版的《分形与混沌》给我,我可要好好读一下。” 李谕笑道:“肯定会寄给先生,除了你,我想国内现在能看懂它的人真不多。” 李谕这笑容明显是苦笑了。 华世芳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李谕抱拳道:“未来可期!” 轮船驶离码头,向着上海开去。 到达上海后,停泊在了招商码头。 李谕下船后准备先去商务印书馆找张元济,把路上写的生物学入门讲义拿给他看。 虽然李谕是真的懂这些相关知识,但对于出版一窍不通,如何发行、如何分册必须靠他们。 李谕打了个人力车,前往商务印书馆。 途经南京路时,感觉建设还远不如后世,甚至一眼望去就能看到边。 没走多远,李谕看到有家洋行门口挂着大牌子:“租界房产,顶级顾问,就找哈同洋行。” 一个大腹便便的外国人正在与几个中国人交谈。 李谕对车夫道:“在这停停。” 那个外国人对面前的中国人说:“你们的需求我都知道,但那块地很快就会是我的,你们也不用担心,补偿款我会给你们。但你们应该知道,按照租界的规定,补偿款也可以不给你们。” 几名中国人道:“哈同董事,您是去过那边的,这么多年我们已经建好了房子,怎么能就这么赶我们走。” 原来是大地产商哈同,目前四成多的南京路都在他名下,绝对的上海大班。 哈同说:“这里可是法租界,让你们住了这么多年已经很不错了。再说,我给你们的数额并不低,完全可以在租界外面盖更多房子。” 这几个国人算是小开发商,和哈同当然没法比。 李谕问旁边的车夫:“现在中国人也可以在租界盖房子?” 车夫说:“那是当然哩,您要是有钱,啥不行!” 李谕还真不知道这个关窍,又问道:“以前租界不是只让外国人买卖房产吗?” 车夫说:“早不是了!自从当年长毛打到边上,租界里现在到处是咱中国人,你要是真拿钱买,洋人也不傻,人家认银圆。” 李谕恍然道:“原来如此。” 他一直以为要到民国时期国人才可以在租界里买卖房产甚至购置地皮建房子。 那几个小开发商走后,李谕凑过去,还没等他开口,没想到哈同竟然主动打了招呼:“你是报纸上的那个李谕吧?” 李谕讶道:“你认识我?” 哈同说:“当然认识,科学巨子,名震欧洲,你的大名我在报纸上看过很多次,《泰晤士报》还刊载过你的照片。” 然后朝着洋行内喊道:“夫人,我给你提过的最厉害的那个中国人来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一阵下楼声音:“是李谕吗?他不是离开上海了?” 哈同笑道:“你可是个大名人,看到报纸说你来后,夫人一直想要让我请你来坐坐,不过找到时,却听说你已经去了湖州。” 李谕说:“确实,我还去了武昌。” “还真是你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