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钱是交了,等哈同跑完手续,实际拿到地契还要过几个月。 李谕与哈同留下了电报的联系方式,便准备先行回京。 一路上做轮船肯定又要花去好几天,反正没事,可以写写化学方面的入门讲义。 为求严谨,李谕还是准备去买点相应的书籍,毕竟不是专门搞化学的,单凭记忆写确实容易出纰漏。 正好上次也答应《申报》史量才给他写了点科学小稿件,李谕是从现在大家日常容易接触的方面入手。 这次写了一篇关于太阳系内行星介绍的文章,比如太阳其实有寿命、地球也有寿命,还有就是木星是个气态行星,并没有岩石表面之类。 反正在这时候都是一些比较有颠覆性的内容。 史量才拿到稿件蛮高兴:“除了你,真的再难找到这么优秀的科学文章。最近听报社的老人说,《申报》多年前也曾经办过一份叫做《格致汇编》的科学杂志,可惜在十年前停办了。” 《格致汇编》是中国最早的关于科学方面的杂志,在1876就创刊,于1892年停刊。 李谕问:“想不想把科学杂志再办起来?” 史量才立刻说:“当然想!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咱们想要变强,离不开科学。” 李谕说:“我也有这想法,等有时间了同你好好研究研究。” 史量才道:“当然离不开你。” “另外,”李谕问道,“我想买几本关于化学方面的书籍,不知道上海有没有这种书店?” “有啊,”史量才说,“刚才我说的《格致汇编》主编傅兰雅先生,就办了一家格致书室,专门经营科学类书籍。” “哦?还有这种地方,快带我去看看!” 果然是大上海啊。 傅兰雅是个英国人,当初还在丁韪良手下做过同文馆的英文教习,后来被基督教上海教会团任命为在传教士中享有盛名的《中国教会新报》的主编。 不过傅兰雅虽受教会派遣,但对传教兴趣不大。来到中国后,他看见传教事业十分不景气,便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转而进入江南制造局的翻译馆专门搞起了科学书籍翻译,徐寿、华蘅芳、徐建寅等人都曾经与他一同做过翻译工作。 刚进入格致书室,李谕就感觉真的挺像一个近现代图书馆,从中文译着到西方原版应有尽有,品类也涉猎了数理化生各门类。 想想就知道这东西现在没有太大销路,不过傅兰雅竟然能一如既往花了几十年做下来,也蛮不容易。 “原来是李谕先生。”格致书室傅兰雅一眼就认出了李谕。 倒是傅兰雅本人由史量才给李谕介绍了一下。 他已经是个60多岁的老者,但精神看着挺好。 问过好后,李谕说:“能搜集到这么多科技书籍,先生着实令人敬佩。” 傅兰雅哈哈笑道:“那是当然,放眼英国,也没有几家私人书店有我全。你等一下,有样东西给你看看。” 傅兰雅抽出了两本《分形与混沌》以及英国皇家学会的一些会刊,“包括你写的书,还有出版过你文章的杂志,我这都有。” “好家伙,”李谕讶道,“这些弄过来可不容易。” 傅兰雅说:“你的名气太大了,动不动就有人来问,还有不少人托我从国外买你的书。” 李谕这才知道华世芳那本第一版《分形与混沌》怎么来的,原来源头在这。 李谕笑道:“以后国内也会出版,而且是中文版。” 傅兰雅说:“这就省事了,犬子现在也在做翻译工作,不过你的这本的确过于高端,很多词汇连我都很陌生。” 现在不管是哪个翻译局,在翻译科学书籍时基本都是选的比较浅显的,涉及当下最新的科学成果压根没有。 近几十年的科学成果都没有翻译过来,现在国内基本就没人知道麦克斯韦的《论电和磁》、庞加来的《时间的测量》等新理论。 李谕问起这次过来的目的:“在下想买几本化学方面的系统全面的书,店里可有?” “当然,”傅兰雅从书架上抽出几本《化学工艺》、《化学考质》、《化学求数》、《化学鉴原》等书,“要说我翻译最多的,还真就是化学方面。” 傅兰雅翻译过上百种书,凭他自己的力量根本做不到,所以他采取的是口译方式,有那么一点像林纾。 不过与林纾正好反过来,林纾是不懂外文,所以就由别人口译后自己润色写出来中文;傅兰雅就是自己口译,然后别人写。 反正这种速度的确是很快的,所以两人都称得上是高产。 李谕问道:“这几本书需要多少钱?” 傅兰雅摇了摇头,“不要钱,能见到你着实不易,能给我这几本《分形与混沌》签个字就足够了。” 李谕笑道:“我这签名竟然这么值钱吗,以后再来上海一定多来你店里光顾。” 傅兰雅却说:“恐怕到时我就不在上海了。” 史量才讶道:“先生又要去美国?” 傅兰雅点点头:“这次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不回来了?”史量才问道。 傅兰雅略带忧伤回道:“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却……哎,反正我年龄已经大了,这几年往返奔波,确实累了。” 从1896年开始,傅兰雅就被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聘为东方文学语言教授,这几年每年都再来中国一趟译书。还捐款开办了上海盲童学堂,就是他的幼子傅步兰担任校长。 傅兰雅在中国的时间长达35年,半辈子几乎都铺在了科技书籍翻译上,但自从甲午战败后,就明显开始心灰意冷。 史量才只得说:“本想邀请您重办《申报》科学杂志,可惜……” “重办?”傅兰雅的眼睛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