谕只是说了个客气话,没想到巴隆竟然当真:“将来就要仰仗帝师了!” 李谕只得说:“应该的,应该的。” “帝师里面坐,”巴隆说,然后吩咐下人,“快给帝师看茶!” 李谕本来露个脸就想走,不过硬被巴隆拉了进来。 荣禄的两个女儿已经结了婚,也不用避嫌,都在厅中。 巴隆给她们介绍了一下李谕。 幼兰说:“我听过帝师,大公主(奕?女儿)告诉我,您是个精通西学的人。” 李谕说:“略知一二。” 幼兰突然打听道:“您贵为帝师,经常能见到皇上,不知道皇上他……” 李谕警觉起来,他知道幼兰是慈禧的养女,谨慎道:“夫人的意思是?” 幼兰说:“许久不见皇上,不知道皇上身体可还安康?” 李谕说:“皇上身体挺好。” “哦,”幼兰说,“那我就放心了。其实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嗯……算了!” 巴隆说:“妹妹,你有话就说,干嘛吞吞吐吐,李谕先生是自己人。” 李谕很想辩解,什么时候自己就成自己人了?不过此时也不便言说。 幼兰问道:“真是自己人?” 巴隆没心没肺,拍了拍胸脯,“当然是自己人。” 幼兰相信了,壮着胆子问道:“皇上既然身体安康,为什么一直不见有子嗣?” 我去,这可是个不得了的问题。 李谕哪敢随便回答。 但幼兰自从嫁到显赫的醇亲王府,也晓得慈禧对他们家的态度,总之心里有那么一点希望。 在皇家,这种希望真心要命。 李谕立马道:“对此我就不知道了。” 幼兰继续问:“您是西学大师,懂那么多不得了的洋人学问,难道也看不出来?” 李谕连忙说:“西学门类多了去,但你问的医学方面,我并不懂。” 幼兰说:“不都是西学,咋就又不懂了?” 李谕只好解释说:“就像礼部的官员不懂太医院的工作一样,区别很大。” “是这样嘛。”幼兰若有所思。 李谕摊摊手:“多的我也不知道,我只不过是给皇上讲讲西学课程。” 巴隆还很纳闷:“妹妹,你问这个干什么?皇上当然身体好得很,听说还经常参加朝会和祭典。” 幼兰白了他一眼,“我就是问问。” ——这个哥哥真是啥都不懂,看来荣家只能靠自己了。 李谕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行告退。” 巴隆说:“我送帝师。” 李谕阻止道:“请留步,反正都是邻居,近得很,两步就到。” 李谕回到自家,舒了口气,再问不知道要问到什么地方,估计光绪的细节都要他说出来才行。 第二天,李谕先去京师大学堂报到,这么久不回来,真心说不过去。 首先见到的是范熙壬、冯祖荀、何育杰这帮子同学,他们立刻团团围住了李谕: “好嘛,去了一趟美国,发型都改了。”冯祖荀说。 李谕笑道:“等你们将来留学,也会如此。” 何育杰说:“真别说,洋人的西装还挺精神。” 范熙壬说:“我们都知道你在美国的壮举了,如果我也有这脑子该多好!还能和总统一起吃饭,想想就威风!” 冯祖荀说:“要想如此,当然只能用心学习,否则出去了不但不能像李谕一样长志气,还会给自己人丢脸。” 何育杰点点头:“是这样!” “对了,”范熙壬捧出一个足球,“这段时间我可一直好好练习,趁着还没上课,我们踢一局?” 终究都是年轻人,李谕也来了兴趣,“来一局!来一局!我们师范馆对你们仕学馆!” 范熙壬得意洋洋:“那你们要输得很惨了!” 仕学馆的人毕竟有钱有闲,论起玩的话,不仅足球,李谕教给他们的三国杀也是仕学馆玩得更六。 不过李谕也不怕他们,自己踢多少年球了,他们才接触几个月。在他们面前,自己简直就是大罗、小罗加C罗。 李谕一脚就把球踢了出去,然后挑衅道: “你过来啊!” 谁知范熙壬接着就一脚踢歪,球滚到了场外,一身官服的管学大臣荣庆正好站在那,他脸色阴沉地看着李谕:“不要胡闹了!净整这些洋人的东西!玩物丧志的道理你们不懂吗?” 范熙壬吐了吐舌头:“荣大人,我们是课间娱乐娱乐。” “少给我油嘴滑舌!”荣庆呵斥道,“大学堂就是读书的地方,不是娱乐的地方!” 李谕帮他辩解了一句:“荣大人,劳逸结合,才能……” 还没等李谕说完,荣庆嗓门又高了八度,朝着他喊道:“还有打牌,也是你教的!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又把辫子剪了!你说你还有个大学堂学生的样子吗?简直是害群之马!今天我就要将你开除出大学堂,永不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