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谕平静了一下心情说:“我这就来。” 朱国桢平时帮着打点李谕的工厂,这次是来报告一些进展,他说道:“新式调味品、新式油炸面饼以及搪瓷的磨具生产已经可以运作。” “动作还挺快。”李谕赞许道。 朱国桢说:“现在去哪里做长工可以给这么多钱,大家积极性高得很。” 李谕说:“以后不要叫什么长工、短工的,就叫工人。” “一切听总办的,”朱国桢说,“另外,朝廷准备设立劝业场,我们的产品是不是应该拿去参展?” 李谕点点头:“肯定要去,让工厂加紧备货,销路肯定会非常好。” 朱国桢提到的“劝业场”,即后来天津租界最繁华的天津劝业场。最初就是因为“劝吾胞兴,业精于勤,商务发达,场益增新”首字而来。 两人研究了一下准备的样品后,朱国桢又拿出随身带着的一本李谕的数学讲义,“帝师,在下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李谕发现这本讲义已经被看得皱皱巴巴,显然朱国桢经常带在身边学习,十分用功,他翻到了三角函数的部分说:“这么多公式,我看得一头雾水。” 李谕挺吃惊,才两年不到,他竟然已经学到了三角函数。这些拿过进士的人一旦学起习来真的是悬梁刺股般地用功。而且能考上进士,绝非普通人,只要付出足够时间,不敢说学到博士研究生水平,达到后世正常大学生的程度绝对轻轻松松。 李谕只看了一眼,就说:“诱导公式确实多,但记住一个口诀就简单了,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朱国桢脑瓜子嗡嗡的,“听起来像咒语。” 李谕拿出纸笔给他讲了一会儿,他终于明白。 “不愧是帝师!这么复杂的东西都可以讲得如此透彻!”朱国桢又翻开自己一本笔记,“我还有一个问题,困惑许久。” 朱国桢的笔记是用钢笔写的,一手十分漂亮的楷体,看来他这段时间也一直有练硬笔,并且字迹已经写得比李谕好看许多。 没办法,谁叫人家毛笔字根基好。 朱国桢说:“我突然发现,0.9的循环好像可以等于1,奇哉怪哉!您看,1/3=0.3的循环,然后3×1/3=1,不就说明0.9的循环等于1了,简直无法理解。” 好家伙,虽然看着很简单,但李谕还真没法回答。 这个问题很出名,属于“一句话激怒民科”的典型代表。 朱国桢提到的解法显然是错的,因为属于循环论证,在数学上根本不严谨。 李谕苦笑:“你还是不要管这个问题,因为想要理解它,需要非常高深的数学理论。” 朱国桢说:“可我整本数学讲义都学完了。” 李谕说:“对于数学来说,这仅仅是入门罢了。” 朱国桢有些绝望:“只是入门?入门了多少?” 李谕想了想说:“如果数学有泰山顶这么高,姑且算作7000台阶,这本书仅仅相当于爬了几十级而已。” 朱国桢张大嘴巴:“那要学到何年何月?” “山顶现在可没人!而且你没有必要学到那种程度,如果可以再上几十个台阶,就足够。”李谕说。 朱国桢问道:“冒昧问下帝师在什么水平?” “你是指数学吗?”李谕说,“可能也就几百台阶,距离山顶还早着呢。” “连您都差这么多?”朱国桢不敢相信。 李谕说:“数学比较特殊,谁叫人家是科学的皇后。” 朱国桢无奈坐下:“想娶这位皇后真的有如登天。” 李谕笑道:“你胆子还不小,想娶皇后。” “戏谑之言,”朱国桢说,“但为什么我可以发现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数学问题,连你都无法解答?” 想解释0.9的循环为什么等于1真的非常困难,真正要证明,需要用大学数学一门专业课《实分析》的内容。 目前这个时间点,可以搞定的恐怕只有德国的那位数学大佬戴德金。 李谕无奈道:“哥德巴赫猜想、费马猜想都听着很简单,可就算全世界最好的数学家,目前也无法回答。” 又解释了一番后,朱国桢才总算没有被打击到积极性,回头还要继续学习科学。 李谕挺感慨,他的年龄放在后世起码已经是研究生阶段,却要从头开始学科学各科,起跑线不知道输了几条街。 但朱国桢却充满干劲地说:“圣人说,朝闻道,夕死足矣。在下年龄不大,何有太晚一说。” 李谕鼓励道:“以后你可以去大学堂旁听课程,我准许你到未来要建的清华学堂旁听。” 朱国桢却说:“清华?这是什么不知名学校?要去也当去帝师曾经上的京师大学堂!” 李谕笑道:“好好好,可以可以!” —— 朱国桢走后,赵谦拿来了两封从上海过来的信。 第一封是蔡元培写的: “今日听闻疏才兄弟参与的游美学务处招纳公费赴美留学生,我南洋公学优秀学子极为热衷,望疏才择日赴沪商议。” 蔡元培因为已经加入同盟会,不太敢到京城,所以只能写信让李谕动身。 第二封信则是钟观光要借钱的: “疏才弟,本人为促进家乡宁波之教育,近来回乡兴建了芦渎公学。但苦于缺少资金,如今已有3000银元债务到期,希望疏才兄弟暂时帮助周转一二,他日必连本带息奉还。” 钟观光创建的这所芦渎公学就是后来宁波的柴桥小学。 宁波与上海隔海相望,地理位置还是挺好的,是当年第一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