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尉南澈似乎总是因为不够优秀而被责罚,自他有记忆起,陪伴他最久的,似乎就是那座黑漆漆的缮堂。
那里偶尔会亮着几点烛火,映照着牌位上铭刻的文字总是显得更加渗人。
偶尔那里什么也没有,空旷的地方里蝉虫的鸣叫声在这座供奉着死人的地方,也会显得尤其凄凉。
但倘若有人打开祠堂的大门,还是能看到一个挺直的脊背不肯曲折。
记忆里母后的身影早已经模糊,能想起的,也只有那盏孤单的牌位屹在高台。
他只能隐隐记起,自己似乎是因为母后才想要更加优秀。
为一个虚无的目标不停向前,让他始终茫然。
一直到十五岁那年前去邻国做客,却实为质子。当他看到那位小小的殿下在翼日下不停举剑,好像才终于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小殿下在大太阳底下练剑,嬷嬷们也只能跟着她受苦,尉南澈小有兴趣地站在阴影地里,看着那位小殿下一边挥剑,一边背诵着深奥的课文。
哦,原来他也背过。
小殿下显然背的不够流畅,背错了几处不说,晒得黑红的脸蛋上的表情难过的就差要哭出来。
但她就这样拿着犀利的剑劈了一天。
小殿下练了多久,尉南澈就看了多久,他看的不单有小殿下,还有那位站在角落里衣着华贵的妇人。
那位妇人挥退了为她执伞的奴仆,明明没有看过他一眼,但尉南澈知道,这位严格的母亲一定知道她亲爱的女儿身边人员动态的全部流向。
莫名其妙的,尉南澈认为如果他的母后还在世,也会是这样的。
“看吧,早就叫你不要死那么早,这下被忘的干净了”那时的尉南澈想。
大厅上放置的录影石会播放弟子选拔时的试炼现场,也由长老们挑选收为亲传弟子。
而广场里聚集的门内弟子,则需要练武至红霞浮起时,直到经过三重试炼的每个弟子进行挑选比试,若新入内门的弟子胜,便将立其一本高阶术法,而败者,则会从内门弟子降为外门。
但若新入内门的弟子败,也不会有任何惩罚,胜者也不会有任何奖励。
巳祎宵是第一次经历宗门大选,但听闻尉南澈上次,被不少心高气傲的年轻弟子选中,想要见识见识当年这位“最年轻的元婴修者”的实力,于是她想她这次也不会太轻松。
尉南澈比她高一届,他六岁时就进了古清宫,后来十五岁因为两国相交回去做了一年不到的人质。
而那时,巳祎宵还在读圣贤书,到十岁时才靠着特权跟着进了宗门。
今年尉南澈二十六岁,也就是说十九岁的巳祎宵入派已经九年。
古清宫的入门试炼考的倒不是修为也不看年龄,而是心性坚韧者与根骨绝佳者,以及最后决定你是否能进入内门的患难品性者。
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难,但一千个人里这三样俱全者,不一定超过十位。
除非跟着大家一起接受试炼,否则保送弟子进的是外门,想要进入内门,只能通过一年一次的宗门大比。
赢过内门弟子,则身份调换。
尉南澈与巳祎宵先后都被掌门收为了亲传,在他们之上还有一位师姐,只是常年不曾露面。
但是,巳祎宵对这位师姐最深的印象,就是她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熬过了门派弟子试炼,又熬过了几位弟子的挑战,聆听完师尊的教诲,巳祎宵才能领着尉南澈避开人流,寻了处僻静之地。
相见时她确实有无数话语想与尉南澈细细道来,可真到了两个人独处,她又只是安静地走着,再不时回头确认他有没有跟上。
“祎宵小妹与我多日未见,倒像是生疏了许多”最后也是尉南澈温声开口,询问她的异常。
“师兄这话说的,像我们除了有事相商,就不能好好呆会般”
“这自然不是”
尉南澈文雅一笑,再次开口柔声道:“只是师兄更想与心若静水的祎宵小妹相伴,也更想把疑似迷途的小妹拉回”
他一步步沉稳地向前迈步,却始终落后巳祎宵三步之远,给她保留能让她舒适的交谈界限。
“祎宵可是有了什么愁闷事师兄还不曾知晓?”
等了一会,没得到巳祎宵的回答,他开口继续说:“自祎宵踏进那扇门起,师兄便觉得祎宵身上多了些什么,让祎宵即使看见师兄,都不能再轻松展眉”
还有他没说出的,他的小妹本不该娴熟的假面,和他起身讲述边境之事时,她寂寞的笑颜。
巳祎宵听着她师兄温润的声音,在她的记忆里,这样溪水般林籁泉韵的声线已经是很遥远的回忆了。
听着声音,也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师兄总是这般心细,是会让我感到难过的”
巳祎宵停住脚步转身与他对视,明媚的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仿佛是在调侃许久未见的好友。
尉南澈细细观察着她的面貌,最终也只是吐出一声叹息。
而后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
“祎宵小妹不是想要师兄陪伴吗”
巳祎宵垂着头,与他再次漫无目的地走着,其实她很想开口问师兄:‘你近日状况如何?’‘心情可有烦闷?’
或是大声地质问他:‘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可是感受到师兄的步子与她一齐踏出,踩踏在树叶堆上的声响,又让她觉得,她的师兄这么温柔,不应该被她轻易伤害。
然而命运的相遇总是那样猝不及防,随着熟悉的软和声音入耳,巳祎宵的眼神瞬间严厉。须臾间她又觉得,她的表妹比起与她命定的男主相爱,似乎更乐意跟自己过不去。
不然为什么,每一次在她想要安稳的时候,她总能这样恰巧的出现。
她伸手扯住尉南澈的袖摆,不顾他诧异的眼神,拉着他转身就走。
然而说话的那位少女却眼尖地瞬间注意到了她。
“祎宵师姐!”
少女像是看见偶像那般,莽撞扑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