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公特意加重了“前”字，但他现在还真拿末修年没办法。
尽管末家地位因各种原因一落千丈几同庶民，但毕竟华光会尚未召开，末家名义上仍处帝国五大勋贵之列。
念及末昇与先皇的情谊，即使朝堂众臣联名上书末修年造反，即使证据确凿，即使末修年本人都承认了，陛下也没将其划出勋贵，只彻底革去了原有的官职——虽然勋贵只是一个空有其名的荣号。
黄公公狠咬牙关，暗自发誓：等这十年一次的华光会召开，贵族世家将再无末家！
要说这末丫头真封得个太子妃，他还得掂量掂量对末昇的态度，如今不过区区一个妾位。
而末修年没了武功和权势几同废人，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护住末家！
末修年并不在意黄公公心中的阴谋毒计，只是看到他将要控制不住的狰狞表情，嫌弃地离远了些。
思虑片刻后才伸出手臂接过圣旨微微欠身站着行了个标准的肃拜礼，“其余的东西不需要。”
末修年朝外轻喊一声，“送公公归。”
旋即两位家仆装扮的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厅堂门外，浑身黑衣，仿若幽灵。他们脸色阴沉，面容煞白，单膝跪地向家主行礼后直接起身，俨然已经做好送客准备。
见状，使者的随行侍卫纷纷压刀向前警戒。
“末家主哪里的话，这些可是陛下亲赐的。要我说，末昇啊——”
黄公公挥挥手示意众人放下武器，接着他靠前两步故作亲近，将礼单也塞进末修年手里，摆出一副亲和姿态，“你就别端着架子了，这些礼单和事宜安排就都替孙女拿好吧。
怀姝父母不在，你这当爷爷的可得好好上心啊。”
最后黄公公似乎想拍下他的肩膀，却被末修年一个闪身躲了过去。无奈下只好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满脸富贵肉随之一颤，“末家攀上枝头喽，老弟我算是见证人，脸上有光呐。”
由于重要的人都不在，再加上末修年撵人之意太过明显，该有的流程被迫削减不少，至少那一车妇人和小孩子没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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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送走这堆不明觉厉的人，末修年长腿一支直接坐在桌子边沿翻看起圣旨。越看越是疑惑，越看越是心烦。
而末佑何盘腿坐在地上早就笑得直不起腰，但他有眼力见没敢放肆到笑出声，摇着扇子笑咪咪地问，“这圣旨真的没写错名？
是末怀姝而不是末怀英？”
末玲，字怀英，是家中的大姐。除了武力值有点高没人打的过外，确实是蕙质兰心、优雅端庄、气质出众。
自家小妹嘛……你不能指望一个拆大门玩的人有多端淑。
末影自三岁起随着母亲巫五舞在巫族生活，族落中潇洒恣意，没那么多限制。而末尚卿巫五舞这对父母也是随性而为、无比叛逆的活宝，对小孩宠爱得很。
只有八岁左右与众多世家贵族的孩童一起被招进宫中时才学了些礼仪规矩，自离宫后末影便一直留在了末府。
至于末府的规矩么……笑死，家主都不管事哪来的规矩。
老爷子带小孩就一句话，只要没长歪便任凭天性。甚至在孙女上房揭瓦的时候还能给搭把手架梯子，并在一旁护着小心别摔下来。
那刻满阵法、造价昂贵的大门不都让老爷子拿来给小孩拆着玩了吗？
“老爷子啊，我有必要再说明一下，这真不关我事。”察觉到老爷子心情不佳，末佑何决定先发制人，“我知道我有些事确实搞得出格啊……但怎么着也不会对自家人下手啊！”
末佑何专精鬼神气运之道，天才如他，从留下来的记述中便能窥得一二真实，从帝国现状也能推断出一些国运走向，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有问必答从不言谎的当事人。
他多多少少能看懂一些末修年的用意：自先皇大业未成中道崩殂，老爷子就一直在极力避免末家和白虎帝国牵连过深，末家的“落败”也是老爷子故意为之。
身份不够看不到看全貌，他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瞎逞能反着来。
至于前三军统帅勾结异族造反谋逆，这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末佑何看了眼直接坐在桌子上毫无家主威严的末修年，心想：反正老爷子的行事风格就那样，依着老爷子。
末修年坐在茶桌上目光低垂，看着手里的圣旨沉思不语，半晌后忽然握紧圣旨决定从根源解决麻烦，皱眉问道：
“——这皇帝能杀吗？”
闻言，末佑何的脸抽了抽，刚想说“不可以”。
旋即他想到了老爷子说话经常跳步骤，如果老爷子说了奇怪的话那肯定是省略了上文。如果说了句惊骇世俗的话，那定然是省略了许多上文。
但末佑何没有再深究下去，甩着扇子换了个话题：
“对了老爷子，这太监是不是认识你？你怎么着他了？我进宫时就见过一两次，点头而过，这态度怎么着也不该是因为我吧？”
“是，我送他入的宫。”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末修年把弑君的事情先放一旁，合上圣旨点头。
“没道理，那应该是恩情……卧槽，还得是您！不记恨你才怪。”末佑何突然反应过来这里的入宫是怎么个入法，手中的扇子差点没拿稳。
很难评价用失去男人尊严断子绝孙换大富大贵是否划算。
说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四字蔽之足矣——求荣忘义。
“某次打仗时碰到的，差点被献祭的俩小孩，我顺手救了后就丢给洛双了。他说要一辈子做牛做马伺候洛双报答恩情，所以……”
“所以你就把人家噶了送进宫当太监？”末佑何捂着脸一言难尽，不是第一次被老爷子的骚操作给震撼到。
“洛双说皇宫大内不养废物，他就自己动的手，‘…天资不足，希望伺其左右以答恩情，不枉此生为人…’黄笉文原话。”
黄笉文便是那位紫袍公公。
而洛双正是先帝，谥号武钦。
末修年接着道，“你若闲着无事就去找莹儿先回来，她在城主府后面的驿站，最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