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萌粲然一笑,凑到嘴边像是吸吸管一样,弄得烟气四散,被呛得泪眼汪汪。
阮萌苦兮兮:“赵金鑫,抽烟不好玩!”
赵金鑫拿走阮萌手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抽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我都戒了。”他认真看着阮萌湿漉漉的眼睛,“萌萌好奇试一下没什么,以后不要再玩这个好不好?”
昏暗的卡座,阮萌却仿佛看见彩灯下的赵金鑫眼睛里藏着一片蔚蓝的海,平静的海面掩藏着波涛。
她低头踢箱子:“赵金鑫,我还想喝酒,今天晚上我要不醉不归!”
赵金鑫温柔地摸着阮萌茸茸的发顶:“好。”
一瓶又一瓶,直到箱子空空,阮萌还吵着要,赵金鑫摊手:“没了。”
阮萌:“再买!”
赵金鑫无奈:“商店关门了,时间太晚,萌萌你看同学都回家了,我们也回家,明天还得上课,第一节就是老班的语文。”
阮萌眨巴眨巴眼睛,踉踉跄跄站起来,脚下却像踩不到底,浑身软泥一样往下滑。
赵金鑫赶紧伸手扶稳阮萌,转身在她身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阮萌软软萌萌地笑,乖乖在赵金鑫背上趴好,昏昏沉沉闭上眼睛。
赵金鑫离开曲终人散的职工俱乐部,仿佛一步踏进了寂静的荒城。矿上没有什么夜生活,过了十二点,冷冷清清的街道只有他和阮萌。
空旷的广场、已经闭店的小卖部,路过二区的老房子,院墙里张牙舞爪的缅桂树伸出枝丫,明亮的月色让这个深夜显得格外静谧。
低头一段窄窄的水泥台阶,灰白的颜色,原本安静的阮萌挣了挣,赵金鑫结实有力的手臂收紧,稳稳背牢阮萌。
喝醉的阮萌迷迷糊糊趴在赵金鑫背上,喃喃自语:“为什么爸爸不做完完全全的坏爸爸,他要是一点也不管我、关心我,我就可以恨他......我也不理他,不要他做我爸爸......”
“萌萌想要的那个好爸爸总一天会回来的。”赵金鑫一步步走下石阶,沉稳的声音在夜色中像雾气一样散开。
第二天,被赵金鑫巨大的敲门声惊醒的阮萌只想缩在被子里装鸵鸟,但一想到迟到后肯定得直直撞上班主任,阮萌只好赶紧起床。
来不及吃早点,就被赵金鑫拉着一路小跑,总算赶在早锻炼点名前跑到操场。
等体育委员点过名,阮萌才顺路在学校食堂买了一个花卷当早点。
她啃着干巴巴的花卷和赵金鑫抱怨:“喝酒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既解决不了问题,第二天还头疼,唯一的用处就是昨晚我一觉睡到今早,连梦都没有,但我平时睡眠也很好。”
赵金鑫按耐住想要摸摸阮萌可可爱爱“包心菜”小脑袋的手:“怎么?不郁闷了?”
阮萌踢飞脚下一粒小石子:“喏,那就是我的小郁闷,已经被我踢走了。”
等身边的人都进了教室,赵金鑫停住脚步,正了正脸色:“萌萌,你以后不管遇见什么事,都再也不能喝这么多酒了,昨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答应我,好不好?”
迎着太阳抬起头,阮萌明媚的脸上不带一丝阴霾:
“说喝醉酒就不记得事,都是骗人的,赵金鑫,我记得昨天晚上我做了什么,我是想叛逆一回,试一试喝酒是什么感觉?抽烟又是什么感觉?试过了,一点意思也没有,烟呛得要命,酒又苦又涩,以后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说完,阮萌三下两下塞完手里的花卷,鼓着嘴巴干劲十足地冲进教室:“快来,我要早自习点名啦,小心记你名字哦~”
闻言,赵金鑫放松了肩膀,露出白牙灿烂地笑了,他踩着响起的预备铃随后跟进了教室。
乱糟糟走到期中,阮萌去年就投出去参赛的稿件终于有了回音,顺利通过初选和复赛,杂志社来信让阮萌去海城参加决赛,这一次要现场根据命题写作。
原本期待的阮萌拿着杂志社寄来的决赛邀请函,只草草扫了一遍就塞进了书包里,压在了课本的最下面。
见阮萌有别以往的平静,给阮萌送信的赵金鑫疑惑不解:“萌萌,你不高兴吗?你进决赛了,什么时候去海城比赛?”
后排的何小小耳朵灵光:“小萌,你要去海城?什么比赛?你要去参加什么比赛?”
拦住双眼发光、兴冲冲凑过来的何小小,阮萌转移话题:“没,你听错了,下午老师要讲前天勾的几何题,你做完没?”
何小小趴桌:“第三大题太难了,我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入手?”
阮萌抽出习题册:“喏,我给你讲讲,呐看这里,从这里做一条辅助线......”
赵金鑫耸了耸肩,只好先回自己位子。
阮萌投稿都得用赵金鑫的名字和地址打掩护,如果被老师知道阮萌“不务正业”,一定会被制止。
煸炒的腊肉带出脂肪丰厚的香气,冲入提前熬煮的大骨汤,咕嘟咕嘟香气四溢。晚饭时,赵金鑫再问阮萌参赛的事。
阮萌低头涮肉,升腾的雾气让她玉琢似的眉眼都带上了温润的红晕,她反问:“比赛在下个月,要参加比赛,就得跟老师请假,赵金鑫你觉得我爸会给我请假,还是朱老师能同意我缺课?”
切得薄薄的肉片,在乳白的汤底里打滚,烫煮得爽滑鲜嫩。阮萌先夹一筷子给赵金鑫,而后自己畅快开吃。
赵金鑫看着阮萌放在他碗里的肉片,一时语塞。
肉片浸入调好的蘸料,蒜泥用芝麻油炒香,加入小米辣、香菜、花椒、本地香醋、酱油,调成一碗,各色滋味完美搭配。
美味入口,赵金鑫却食不知味,在爱好和稳妥之间,阮萌已经做出了选择。
赵金鑫却不甘心,他喜欢阮萌那些带着奇妙幻想、散发着温软芳香的文字,更喜欢阮萌每一次收到编辑回信时熠熠生辉的笑颜。
重来一次不就是要为阮萌弥补各种遗憾的吗?他怎么能什么也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