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孩子尚小,我又是姐姐,咱们多年的近邻了,有事当然大家要相互照应的。” 看到王阿渝比较乖觉,贾良人又前倾头,以更小的声音问道:“是不是程良人有其他想法?” 王阿渝有点愣神,栗美人与东宫窦太后互相盯着,程良人盯着栗美人,贾良人这里又盯上了程良人。 这混水自己趟不趟啊? 趟了怕得罪人,被这些人拿在嘴里到处说,不说吧,会被她们当外人,也会拿着到处说的。 看到王阿渝胆小,贾良人也许是觉得她年轻也没想太长远,便进一步试探道:“我呀,也不瞒你我的想法。你是知道我和程良人关系的,以前我一向以她为马首是瞻,以为两个人关系好,以后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但没想到,先前我儿只得一个广川国,便被她讥笑,现在我儿又得了赵国,她恐怕要急疯了吧?估计一直觉得战败七国是她儿子刘非的功劳呢,嫌我家儿子渔翁得利,占了大便宜!我就是看不惯她非要什么都压着我,才能安心静气的样子!而且,我也不怕你把话传过去。” 王阿渝笑了笑,“我不传你们的话,你们两个,儿子都比我多,我怕受你们欺负,行了么?” 贾良人一把拉住眼前人——王阿渝哎呦一声,身上疼。 贾良人轻轻一笑,“榻上行事小心点。” “她昨天来是不是想在圣上面前说,我儿子不配做赵王,让她的哪个儿子代替了去?以前她和栗美人走得近,可惜栗美人心高,人家手里有前三个皇子,并不把她看在眼里。” “她却仗着自己也有三个儿子,处处向栗美人看齐,拉拢我和栗美人阴奉阳违的,哪知我儿子得了一点好处,却被她背后说怪话捅刀子。这人多不可交呀!” 王阿渝忽然牙疼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嘛。 “她是不是想拿刘非和刘荣比,争一争太子位?” 王阿渝忙周围看了一眼,没人,才松了一口气。 贾良人却笑,“瞧你谨慎的,其实宫里都知道。在能文能武上,她家的刘非和栗美人家的老二刘德倒各占了一个,刘荣虽文武不如这两个出色,但贵在没有短板。这程良人,就是想用刘非的勇武,克刘荣的长板。” 王阿渝小心问:“能行么?栗美人的三个儿子,一直在宫里都是风头无二啊。” “咦——!”贾良人毫不避讳道:“风头无二,那是前些年,现在风头无二的,是你儿子啊!” 这话一出,王阿渝竟打了个寒战,自家小野猪要当出头鸟被人瞄准了么? “先帝在世时,先帝和薄太后喜欢孙子多,这栗美人一出手就三个,能不让老人家高兴么?后来儿子是越生越多,也没那么稀罕了。栗美人恐怕也担心刘非横插一杠子吧。放心,你儿子小,大家不会注意的。” “是啊,我家小野猪太小了,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和他的兄长们没法比的。”王阿渝赶紧把自己的儿子摘出来。 “如果这太子之位落在刘荣手里,我倒没话说,毕竟无嫡立长,也是符合说法的。要是落在刘非手里,我倒真不服气!” 王阿渝只有赔笑的份了,这“不服”的链条很清晰:刘荣不仅有刘武盯着,若真做了太子,程良人也不服气,因为她有拿得出手的刘非,万一刘非做了太子,贾良人也不服,因为她有赵王刘彭祖。 大家都不跟高自己太远的人比较,只跟比自己高那么一点点,自己儿子踮着脚尖能够得着的比。 “妹妹呀。”贾良人突然压低声音,神情庄重肃然,“你若能助我儿,待我儿彭祖得了大位,放心,赵国非小野猪莫属!” 王阿渝呆了,感情是太子之位空置,这些人就都行动起来了。 但这些人怎么就都这么小瞧自己? 别说代国,就是赵国自己也没看在眼里,哪个不是心慕太子之位很久了? 寂静长信殿,明亮的阳光从帏帘稀疏的经纬间滤过,照着面前细腻木理的一段案面。 反射的一缕光晕映着窦太后平静的脸,多少年了,生活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但今日似乎比平常更入心地感觉到春阳的和煦。 平叛七国,已是去年这个时候的事了。 七国除,他的儿子们重驻七国,他的天下已无忧。 大家都看得见长安朝廷赢了,这份功,加上昔日旧账,她已准备和他说道说道了。 有些事不能一直黑不提白不提,有人装傻,就得有人提醒案子没被阳光照着的地方,置了一盏由芝兰和茶叶煮沸的浓郁茶汤,氤氲着香气,也是为他准备的。 月中月末,长信殿里都塞满了未央宫来请安的女眷们,今天特意让窦长御在门口传了,身体不适,月底再来吧。 实在不想听一群年轻女子的叽叭喳喳和攀比,难道她们儿子取得的封国不是靠梁王刘武浴血奋战得来的? 以前刘启来时必带一些内臣,这样大家就都当着外人的面,客气婉转许多。 这是刘启聪明的地方,他从不直面自己。 他内心应该有愧,他今天得到的,难道不是由自己的牺牲成全的? 是自己痛失长子,才成全了他这条漏网之鱼,否则,今日的皇帝,会是自己真正的长子,而不是代王妃的幼子。 这是你欠我的,你拿了别人的东西,终究要还的吧。 所以,这次自己决定说破,也让你心中有数。 先帝的得位......大家不能说破罢了,终究是你得了太子位,我得了皇后位,也都是受益者,但你的受益却是牺牲我的长子得到的。 刘启的确不想单独面对窦太后,两人面对面,有太多尴尬。 以前大母薄太皇太后在时,还好,一切都有她挡了。 现在她老人家去了,他